马瑛小心翼翼地问道:“三殿下和徐大人,现在应该在汉中吧,平公子和林公子也是刚从汉中过来?”
“我们两个是从汉中过来的,但在接到马太守之前,我们还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平鸷道,“对了,您别等救兵了,他们不会来了。”
马瑛汗涔涔的:“瞧平公子说的,我哪来什么救兵。我就怕我的下属发现我不见了,误会平公子是和山匪有牵扯。”
平鸷慨然长叹:“马太守真的好厉害,轻飘飘一句话,表面上是好心提醒我,但往称上一称,实则重达千斤。您不用担心平某,平某有三殿下的手谕。”他瞅了瞅马瑛的好似妊娠六个月的肚子,忍不住说道:“马太守,您的胎位挺正。”
正在赶车的肖愈,听到这一句,忍不住清咳了一声。平鸷嘴角微笑,仿佛自己和肖愈不是去劫人的,而是驾着车游山玩水去。
马瑛被吓得不轻,上一刻平鸷还在话里带刺得威胁他,下一刻就面带喜气。人越是表面纯良,芯子就越是黑,果真没错。
徐梧命人搬了个凳子,坐在院里纳凉等时间。第二拨刺客被抓后,赵磐派人催了三次,他都说,再等等,再等等。
等到三更末了,有人来报,平公子和林公子已经进城了,马上就到。
徐梧倏地站起,道:“陈侍卫,劳烦您带着从吴将军那儿借来的五百精兵,包围易南山的府邸,然后将易南山带到此处。切记,一根毫毛都不要伤到他。”
陈进躬身道:“是,我即刻去办。”
徐梧笑了笑,又明人回去接赵磐。
陈进到了太守府时,易南山正穿好了官服等着他。他也是喝了一杯浓茶提神,熬夜等着,眼下生了一层乌青。见到陈进一来,他二话不说就跟着去了。
易南山道:“还以为殿下会半夜三更把我揪下床,衣冠不整,先损损我的面子,再审我的罪,于是我就穿着官服等了一夜。这都四更末了,你才来捉我,可见徐大人之仁厚。”
陈进奇道:“你为何不说三殿下仁厚,而说徐大人?”
易南山苦笑道:“一个下令放火烧疫区的人,怎么会仁厚?硬要夸殿下的话,只能说殿下孤勇。”
赵磐坐在厅内中央的位置,徐梧坐在下首,卓青则站在徐梧的身后。平鸷和肖愈,以及被他们劫持来的马瑛,都在侧厅坐着,静静听正厅里的几人的动静。
易南山向赵磐、徐梧行礼,神态镇定,举止得体,就像不久前那样,好像他们三人坐在一起谈论治瘟济民的事宜。
赵磐在徐梧的强烈要求下,睡了两个半个时辰,他中气十足地说道:“易太守请坐吧,今早请
你过来,只是谈事,不审案。”
易南山从容入座:“殿下叫下官过来,所谓何事?”
赵磐一挥袖:“让引鸾跟你谈吧,你们两个不是惺惺相惜得紧么。”
徐梧笑道: “殿下说笑了。那就先由我来起头。听闻易太守是魏兴郡人士?”
易南山:“是,魏兴锡县。”
“魏兴郡是个好地方。当初曹丕给此地起名魏兴,是取曹魏兴盛之意。名字起得应景,魏兴这个地方,也一直卧虎藏龙。”徐梧道,“遥想当年,杨茂搜建了如今的仇池国,他死后,其子杨难敌继位。而杨难敌在位期间,并不顺当,几位宗室秘密谋反,意图篡位,随后被杨难敌平叛处决,但却仍有漏网之鱼。那些逃出来的宗室,一路逃至魏兴郡,自此在一个偏僻荒凉地繁衍生息,扎下根来,与一般平民无二。”
易南山漠然道:“为何谈及仇池旧史?”
赵磐呵斥道:“易南山,你连为何要提起这些事情都不知,竟然还派人刺杀我!”
易南山坦然道:“你杀此地百姓,我要你偿命而已。”
赵磐听他这么一说,竟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来。
徐梧:“易太守不必着急,且听我慢慢细说。恰巧百年之前,吴元帝复国,百废待兴,内忧外患,故而大吴也就对仇池的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逃出来的杨氏宗亲也很安分,专心做他们的平民。”
“易太守,你不姓易,你应该姓杨,你是那支逃出来的杨氏宗族的后人。”
易南山剑眉一蹙:“哦?审案就审案,易某绝对认罪,何必给易某换个祖宗!你且问我父母的在天之灵,答不答应。”
听到此处,平鸷微微一笑,笑中带苦。他想起,就在成帝死的那一年,武尅带着成帝留给滕芷兰的遗物上了正则堂,将一件件旧事,以及滕芷兰的身世剖开细讲。真相一直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不厘清不行。
易南山原本可以好好做官,如此安逸地过一辈子。
徐梧:“可惜了,三十多年前,仇池又一次内乱,两次内乱的结果十分相似,输的那一方,死了一批人,逃了一批人。但这次逃出来的那些人,却不甘心这个结果,不愿做一田舍翁。恰巧在仇池宗室里流传着一个秘密,那就是,那些差点儿被杨难敌灭掉的人,在逃亡时,还窃走了仇池的国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