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愈抱着平鸷不住地发抖，仿佛在抱着什么珍宝一般，不愿撒手，平鸷也就任由他抱。抱了许久，肖愈哑声道：“我这里有一颗万物有节丹，你要试试么？”

万物有节丹，平鸷见过这种药。此丹可解百毒，但没到走投无路时，没人愿意吃这玩意儿。因是这药跟它名字十分般配，万物有节，该你活，你就能活，不该你活，你就只能去阎王那儿报到，再扑腾也没用。

万物有节丹所带来的后遗症，太过于严重。有外伤者，服药后一月内，伤口愈合极慢；患病而非中毒者，吃了就跟十全大补丸差不多，更有人虚不胜补，一命呜呼。最重要的是，每吃一颗，下一次再吃时，药性减半，直到第十次服药，屁大点儿的作用也没了，只能等死。

这药太对得起它的名字了。

因为这个缘故，但凡吃过五颗以上万物有节丹的人，基本都死了。命好一点的，撑到第九颗才死的人也有，比如说肖愈的爹，肖璇。

平鸷闭着眼睛问他：“你哪来的万物有节丹？”

肖愈颤声道：“我身上一直备着一颗，我师尊给的，说是以防万一。”

“是吗。”平鸷喃喃道，“我现在已经到‘万一’那个地步了。”

又是一阵冻结般的沉默。

许久，平鸷道：“你为什么要查乱党？是滕堂主的安排么？”

此时此刻，肖愈一个字也不会瞒着他了：“是，我下山前，师尊安排了两件事给我。第一是要护你周全，第二，就是那件事。”

“原来如此。”平鸷道，“多亏滕堂主安排，不然我早在第一次病发时，早就没命了。”

肖愈抱紧了他：“不，不是的，就算师尊没有安排，我也会护这你，我想护着你。”

平鸷想反手去抱他，却是一丁点儿的力气也没有，说道：“我知道的，你的心意我都知道，我那样说只是逗你玩儿。滕堂主说的那件事，具体是指什么？”

“朝廷对仇池用兵，混了奸细，师尊让我找出来，杀之。”

平鸷：“这样啊。以后有事情要告诉我，我再没用，也可以帮你谋划谋划呀。”

肖愈胳膊一用劲：“没有，你没有没用，我只是不想让你陷入其中，我以后不会了。”

平鸷：“如果有以后的话。”

肖愈恨恨然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说这种话。”

“趁着清醒，把该说的话都说完。” 平鸷道，“肖愈，你把那颗万物有节丹给我吧。”

明明是肖愈提出让平鸷服药的，此刻他却胆怯了。他在怕，怕平鸷不是中毒，服药后，自此一病不起。

“你说祖师爷，怎么捯饬了这么一个药出来啊。”平鸷说这话，试图让肖愈紧绷的心弦，稍微能松一松，“调出一副万物回春丹不好吗，偏偏要制什么，万物有节。肖大侠，抱了我这么久，胳膊也该酸了吧，要不把我放下来？”

肖愈固执地说道：“不放。”

平鸷心中暗喜，嘴上都没了把门的：“你愿意抱就抱吧，想抱多久就抱多久，没准儿以后就抱不到……唔……”

话还没说完，肖愈就忍无可忍地用手堵了他的嘴。

平鸷靠在肖愈的怀里，极度的疲惫加上极度的安心，顷刻间，已经睡熟。

肖愈感觉到怀里的人不动了，先是吓了一跳，试了试鼻息后，才放了心，缓缓将他放下

，动作十分轻柔。肖愈掏出怀里的白瓷瓶，凝视了许久。他心中盘算着，等收到滕芷兰的回信后，再确定要不要给平鸷吃万物有节丹。

但是事情总是出人意料，还没等到回信，平鸷就显示出了油尽灯枯的症候。他每日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醒着的光景却越来越短，直到后来，他不再醒来，又一次陷入昏迷。

肖愈取出那颗万物有节丹，手不停地颤着。他心里默念：“若是此药不成，待我完成师尊交代的事，我就上一趟柏子山，把我的命赔给你。”

如此想着，他将那颗药塞进了平鸷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