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一过,滕取冰和肖愈回了勿鸣山,徐楠从建康回来了。
往年徐楠从家中归山,都会带着一大堆吃的用的,而今年倒是奇怪,徐楠两手空空而返,神情憔悴,像是逃命似的逃回来的。
滕芷兰见徐楠整个人魂不守舍,冷言道:“先下去休息几天,看着你这张脸就觉得丧气。”平鸷也颇为奇怪,徐楠向来嬉皮笑脸不正经,现今是怎么了?被他哥给揍了?
晚上临睡前,平鸷正随手拿了本书看,徐楠就来敲门了。平鸷随手扔了书,笑道:“怎么,许久不见,就这么急切地想我了?半夜就往我房里跑,徐二公子好兴致啊。”
徐楠“呸”了他一口,脱了衣服就上了平鸷的榻。
平鸷登时瞠目结舌:“徐楠你太热情了,我有些吃不消啊!”
徐楠道:“别说废话,躺下来和我聊聊。咱俩同榻而卧、抵足而眠那么多次了,再多睡一回也无妨。”
平鸷大方地说道:“行,看你心情不佳,我就舍命陪君子了。”平鸷也脱了外袍上了榻:“徐二公子有何烦心事,说来听听吧。”
徐楠幽怨地叹了口气:“平鸷,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平鸷愣了愣,道:“没有。怎么,你看上哪家小姐了?”
“就知道跟你这小屁孩没的说。”徐楠道。
平鸷不高兴了:“你二话不说跑到我的榻上,现在又给我闹别扭,徐楠你到底犯了什么病?”
沉默许久,徐楠缓缓说道:“其实我这次是逃回来的。”
“嗯,看出来了。”平鸷问道,“为什么?”
徐楠:“自从我父亲去世,家中事务皆由我大哥来管。此次归家,我大哥给我安排了一门亲事。”
平鸷问道:“你不乐意?”
徐楠苦着脸:“我大哥要我和一个从未见过的人订亲,我怎么可能乐意。”
徐梧虽年纪轻轻,未至而立,却已经官至户部侍郎,乃大吴建国
以来,升官升的最快的青年才俊。甚至有人感叹,这不是升官,这是飞官。
平鸷沉思了一会儿,道:“这事我帮不了你,你要不去问问师尊,让他帮你拿个主意。”
徐楠一听“师尊”二字,登时就炸了毛:“为何要告诉师尊?让他来看我的笑话吗?”
“你别发疯啊,师尊那么厉害,你要是真的不想娶那位姑娘,师尊肯定有办法帮你推脱掉。”
徐楠不吭声,平鸷不知道他是同意了自己的提议,还是不同意,只觉得今日的徐楠,别扭又惹人烦。
“平鸷,你要是心里有喜欢的人,但是你的长辈逼着你娶别人,那你怎么办?”
平鸷迫切地问道:“你看上谁了?”
徐楠板着脸道:“你别管是谁。”
见徐楠不愿说,平鸷也不打算追根问底,他无奈道:“这问题和你第一遍问的,有区别么?”
徐楠:“你就说说你怎么办吧。”
平鸷思索片刻,道:“第一,我的长辈现今就只有师尊一人,师尊他绝不会逼着我娶谁,他自己都不愿意娶妻呢;第二,我没有喜欢的姑娘,等我以后遇到了再说吧。”
徐楠欲哭无泪:“平鸷,你不是咱们这一辈里最聪明的吗,怎么连这个都想不出来。”
平鸷怒了:“我是第八代首智,不是耽于情情爱爱的闺中小姐”
徐楠骂道:“有本事你一辈子别遇到喜欢的人,孤独终老!”
平鸷与他对骂:“没有就没有,轮不到你管!”
两人均是一翻身,背对着背,谁也不理谁。
静默片刻,平鸷的气消了些,他用手肘戳了戳徐楠的背部:“刚才忘了问了,你喜欢的那人,知道你的心意么。”
徐楠一动不动,不说话。
平鸷继续戳他:“你想想,要是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但是你们俩都这么闷着,你不后悔么?”
徐楠转了个身,与平鸷面对面,他说道:“我没胆量和他说。”
“那你怎么有胆量喜欢人家了?”平鸷哂笑道,“有贼心没贼胆。”
徐楠握紧了拳头:“他在我心里是天人,我穷尽这一生,也只有仰慕他的份。”
在平鸷的眼中,徐楠这人,从小到大不知要脸是何物,自诩为潇洒倜傥翩翩公子,还说自己妙手回春、华佗再世、当世神医。让这么一个厚脸皮的人,对自己心悦之人饱含“仰慕”之情,真真是天大的奇事。
平鸷想,徐楠是真心喜欢那人的,他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永远觉得自己不够好。平鸷认真道:“徐楠,这件事我无可奈何,帮不到你了,抱歉。”
徐楠叹气,道:“这有什么需要你说‘抱歉’的?你愿意听我的心事,还开解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不过,你若是不喜欢你兄长替你安排的那位姑娘,可千万别祸害人家。”平鸷清清说道。
徐楠道:“放心吧,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娶一个不喜欢的人做妻子,既是对那姑娘不负责,更是侮辱了我仰慕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