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有例外，例外就是滕取冰，这人写信时从不讲究，拿到什么纸就用什么纸写，才不管什么暗号。

第二份信是来自建康的军报：“三月初七，赵钦攻破广固城，生擒南燕帝慕容澈。吴军劫掠皇亲贵族，却不伤害平民百姓，南燕百姓皆愿向吴军投诚。”

滕芷兰看了军报，却将涡纹信随手一扔，张口就是冷言冷语：“南燕百姓皆愿向吴军投诚？恐怕不是吧，应该是皆愿想赵钦投诚！”

平鸷知道，滕芷兰这是在嘲讽赵钦有不臣之心，他却无可奈何，只能痛快痛快嘴。

“师伯，您不看涡纹信么？”平鸷小心翼翼地问道。

“为何要看？不看我也知道，定是滕取冰在南燕惹了什么麻烦！”滕芷兰眸光洋溢着怒气，道，“他心里有气，就出去胡闹一通。咄！他爱怎样怎样，惹了麻烦送了命才好呢！”他一边恶毒的咒骂着滕取冰，一边又在担心那人能否平安回来，十分矛盾。

平鸷干干笑了两声，道：“师伯，您别生气。滕堂主不就是这个脾气吗？自然是有师伯为他筹划，滕堂主才能全身而退。”

滕芷兰此时心烦意乱，他说道：“挚哥儿你爱怎么说怎么说，我懒的和你辩白。把信抄完了就赶紧走，给我留块清净地！”平鸷只好快速誊写完信件，麻溜地下去了。

然而到了晚上，滕芷兰又喊了平鸷回书房去。平鸷苦着脸对徐楠道：“徐楠，我今早上惹师伯发了脾气——你也知道，其实我什么都没说他就生气了。看在上次我替你顶了一天的份上，这次你和我一同去吧。”

徐楠郑重地拍了拍平鸷的肩膀，似有豪情万丈：“平鸷，师尊晚上不喝茶，只喝白水。”

得，徐楠这是不愿意陪他了，平鸷只好快步去了书房，生怕稍微晚一些，滕芷兰就又会挑他的刺儿。

“这么磨叽，挚哥儿你是脚上长了鸡眼，容我给你治治？”

平鸷紧赶慢赶，滕芷兰还是嫌弃他来得晚。他一躬身道：“师伯，您别打趣我了，我是怕我过来又说错了话，白白惹您生气。本想着让徐楠和我一同过来，他一来绝对能逗您一笑，结果这厮不乐意。”

“哼，他不乐意来，我还不乐意支使他呢！”滕芷兰道，“不知道楠哥儿到底犯了什么病，总像是在故意躲着我似的。你和楠哥儿要好，闲下来和他谈谈，问问他是怎么了，有事儿别憋在心里。”

平鸷笑道：“我晓得了，等会儿回去就问他。”

“嗯，楠哥儿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其实从小好面子。”滕芷兰突然喋喋不休起来，“我刚开始教他医术时就发现了，只要他出了叉子配错了药，就一样一样把混在一起的药都分了，甚至一夜不睡就干这件事。若是实在分不出，或者药材没法再用了，他就向我告假说回家，然后偷偷将药材补齐。”

平鸷道：“其实徐楠到现在也是这个样子，犯了错就自己藏着掖着，自己偷偷补救，不愿意给旁人说的。”

“听挚哥儿这么一说，看来要么是他太蠢，连你都发现了还藏什么藏，要么就是楠哥儿把你当真心朋友，愿意给你说他干的蠢事。”滕芷兰拿起茶盅喝了一口，茶盅里面却早就被他喝干了。他随手放下茶盅，平鸷立马倒了杯白水奉上。

平鸷道：“自然是两者皆有，我看出了一些，他自己又给我念叨了一些。”

“嗯。”滕芷兰端起茶盅看了一眼，喝了口白水道，“你怎知我夜里不喝茶的？”

“我过来之前徐楠说的，他说您夜里不喝茶。”平鸷如实说道。

滕芷兰点头道：“楠哥儿有心，挚哥儿也有心。”忽而话题一转：“你知道我为何突然叫你过来么？”

平鸷苦思冥想一阵，道：“确实不知，只隐约觉着与白日里的书信有关。”

“对了，那么你再想想，是与军报有关，还是与涡纹信有关？”滕芷兰追问道。

“恐怕是两者皆有？”平鸷心里不确定，故而这句末尾的语气带上了疑问。

滕芷兰叹气道：“挚哥儿聪慧，全都说中了。”

平鸷汗颜，滕芷兰说的这两个问题均不是很难猜，现下这般夸奖自己，真不知是由衷赞叹还是明赞实讽。

“唉，赵钟、赵钦这两人你是都见过了，今夜不为别的，就想问问挚哥儿，在你心目中，他俩如何？”滕芷兰道，“到了这个时候，我竟然有些想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