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鸽子的爪子上绑着信,平鸷温柔地揉揉它的脑袋,肥鸽子立马呷醋,用肥脑袋蹭着平鸷的脸。
平鸷粲然一笑,低声道:“眼睛看不见,却能知道我揉旁的鸽子去了。”手指点了几下肥鸽子的脑袋,平鸷取了壮鸽子腿上的信。
转眼时间差不多了,平鸷将那只肥鸽子捧放在地上,对肖愈喊道:“肖愈,我们回去吧。”
肖愈道:“嗯,回去。”
那壮鸽子一直趴在平鸷的肩上,赶也赶不走,等平鸷走到半山腰,它才依依不舍地飞回去了。
“肖愈,你跟着我下来,往那一站什么都不做,是不是感觉很无聊?” 平鸷笑道,“没事的,我一个也行。你要是不想来,下次就不用陪我了。”
肖愈答道:“不无聊。鸽子和你亲近,我很羡慕。”
“你喜欢鸽子?”平鸷问道。
肖愈如实回答:“我母亲喜欢,但我不知如何与它们亲近。”
平鸷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不怕我。不过我想,你对鸽子温柔以待,它们是有灵性的,渐渐地,也就会亲近你了。”
肖愈道:“有理。”
取了信,平鸷回了藏书阁,肖愈去练剑了。
平鸷一进去,就看见滕芷兰正俯在桌案上写着什么。他进来时,滕芷兰看都没看。
平鸷走到滕芷兰身边,双手奉上书信,道:“师伯,信取回来了。”
滕芷
兰抬起头,鼻子嗅了嗅,说道:“挚哥儿一身红血蓝的味儿。”他接过信拆了看,将信摊在桌子上,长吁一声道:“南燕无忧矣,攻下只是时日的问题了。”
平鸷也舒了一口气,道:“自从六月开始,师伯一直为这事没好好休息过,这下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滕芷兰此刻脸上迅速闪过一丝笑意,说道:“之前予北魏写信,这算是一步铤而走险。对北魏来说,与大吴结盟是一个绝好的选择,却不是唯一的选择。拓跋临脾气古怪,朝令夕改,倘若他有一念之差,赵钦虽不会输,但这平南燕之战就能再拖上一年。”
平鸷认真说道:“即使拓跋临不帮赵钦,师伯也会有办法的,不是么?”
滕芷兰赞赏地看着平鸷,说道:“作为一介谋士,就不能只守着一个策略守到老,还要多想几种谋划,更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正则堂的谋士更是如此。”
平鸷弯腰行礼,诚恳地说道:“还请师伯赐教。”
“拓跋临正是因为利益,才会愿意同吴国结盟。如果他不愿意,就说明是利益太小了,没入他的眼。加重砝码,再诱之即可。”滕芷兰道。
平鸷追问:“要是加了砝码之后,拓跋临仍旧不愿意结盟么?”
“要是这样拓跋临还是不愿意结盟,就说明他脑子有毛病。”滕芷兰道,“摊上这么个皇帝,除非北魏三年之内换人管,到时候那块地方也是大吴的了。”
平鸷问道:“若是拓跋临明面上和大吴结盟,背地里却想着分南燕这杯羹,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则何如?”
今日的滕芷兰高兴,话也多了些。他耐心答道:“挚哥儿这是要跟我打擂台啊。那我告诉你,他若要抢青州,那就鱼死网破。平径守在兖州,建康也有军队驻守,北魏不敢。”
平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蓦地又问道:“若是拓跋临隔岸观火呢?如此一来,青州战事胶着。平径没了出兵的借口,而且兖州才平定不久,需要军队驻守才行。”
“这话不该是你这个年纪该问的。”滕芷兰脸上的笑意瞬失,平鸷也早就习惯了他的阴晴不定。只听滕芷兰说道:“挚哥儿,物极必反,慧极必伤。”
平鸷眨着眼睛,笑道:“师伯怎么突然又讲授道学了?”
“爱听不听。”滕芷兰把信收了,继续提笔写字。
平鸷急忙告罪:“好师伯,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好话说着不听,非要我生气了才听。”滕芷兰冷冷说道。
平鸷知道滕芷兰并未真的生气,而是习惯性地训他。他作了个揖,可怜兮兮地卖乖道:“师伯,您还是告诉我吧,我可是真的想知道。”
“挚哥儿想知道什么?”
“两件事,拓跋临若是不出手,师伯将会怎么办?还有,物极必反,慧极必伤,反在何处,伤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