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熙盯着他,“为什么要躲着他?”
“就真的…真的不想看见他,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每次想起他,我就会想到他和别人在家里苟且的样子,那个画面对我真的冲击太大了。” 肖一楠把头压得很低。
可能对大部分成年男性而言,向他人展现自己的无助和脆弱实在是一件与他们多年受到的性别教育背道而驰的事情。
“你说你们在一起很多年了对吧。”
肖一楠点头,“从大学到现在,十多年了。”
“这么长时间的感情,我相信你们在一起一定有很多经历。如果不做任何沟通就分手,很容易给心理造成创伤。佛洛依德认为,未被表达的情绪永远都不会消失。它们只是被活埋了,有朝一日会议更丑恶的样子显露出来。”
白熙看着显得词穷的肖一楠,继续道:
“我不是在评判你,我只是帮你获悉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很多求助者认为心理咨询是在推动他们做出选择。其实恰恰相反,咨询其实只是让他们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或是那样的决定。”
“所以,能不能考虑跟对方好好沟通一次,把你刚刚跟我说过的这些感受告诉他?” 白熙尝试鼓励肖一楠。
“说与不说之于现实有什么帮助吗?我真的不恨他,我也不需要他的道歉。我从来没用圣人的标准要求过秦江,这些对人性不切实际的幻想我真的没有过。只是…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我有点接受不了。”肖一楠用自己特有的方式负隅顽抗着。
“不信任人性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你自己不快乐而已。” 白熙看着对面的人叹了口气。
“你知道焦虑症从个人心理上来说是什么吗?那是一种对未来的过分担忧,严重到一定程度的才会产生心悸,濒死感、窒息感,以及失控感这些你身上出现的症状。你一方面坦言自己不相信人性,一方面潜意识却根本接受不了他在你未来的人生中的缺席。所以,肖一楠,你真的和人性和解了吗?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不恨他吗?”
白熙的话,一字一句落在肖一楠心里,让他郁结已久的重重心事化成了一滩滚水,沸腾喧嚣着想找个出口。
肖一楠从哽咽,抽泣慢慢到声泪俱下,这是白熙希望看到的。也不去劝,由着他哭。这人把自己压抑得太久了,开闸泄洪才是当务之急。
肖一楠抱头哭了很久,直到心脏开始加速跳动,难受得要爆炸一样,那种骇人的窒息感瞬间笼罩了他,四肢开始不受控制地震颤。
白熙觉得不对劲,看着浑身哆嗦的肖一楠赶紧起了身,把他放平在沙发上,握住对方冰凉的手。
“别抵抗这个感觉。别害怕,你身体做过所有检查,它没有任何问题。这一切都只是躯体不适而已。相信自己好不好?去仔细体会这个感受,接纳它,让它在你身上流
动。”
白熙轻轻地说着,一遍又一遍。
肖一楠随着白熙的话调整自己的呼吸。
大概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肖一楠慢慢平复下来。冷汗浸湿了前额的头发,一缕一缕贴在上面,阵阵困意随之袭来。
白熙看他昏昏欲睡的样子,知道今天的强度已经让他有点吃不消了。“休息一下,好不好?”他问道。
肖一楠点了点头。这一刻,白熙不是实习生,不是急诊大夫,不是他的心理咨询师,而是让他从令人窒息的幽深海底指引他一点点游上岸的一束光。
白熙双手把对方打横抱起来,向卧室走去。
没想到小朋友还蛮有力气的,这是肖一楠陷入黑甜乡前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
肖一楠醒来的一瞬间有点发蒙,他慢慢坐来,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想这是什么地方。回过神来的瞬间不觉得就有点难为情。本来他以为白熙口中的休息,顶多就是在沙发里小憩片刻。没想到自己做个心理咨询又哭又发病不算,还在人家卧室床上睡了一下午。
正在无所适从的时候,白熙出现在卧室门口。他换了一身居家服,还围着围裙。头发也洗过了,再无发胶的僵硬痕迹,碎发清爽的散落在眉梢。
肖一楠看过穿着白大褂时严肃的他,穿上西服装酷的他,犀利逼他回答一个个问题的他,谁知道一转脸,白熙又变成了居家煮夫的样子。
“醒了?吃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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