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铮也一贯纵容,笑着取下头上的暖帽交给婢女,鞠躬抱拳:“为夫告退。”随往后面的浴室去了。
楚令沅破功,笑起来,转头看向茯苓,低声道:“告诉李大人。”
茯苓点头,让身边的婢女都退下,拿起梳子为她梳头,“单小松说陈满出去了,买了香火纸钱。但陈家几口暴毙身亡,官府一直没查明白,不过裹张草席就入土,连块碑都没有,也不知他往哪里去祭拜。”
楚令沅思忖,道:“叫人跟着他,他在梧兮宫虽也算安分,但行事举动总叫人生疑。”
她一直没有戳穿陈满的伪装,他被家人送进宫当太监,所以心生怨恨,借宫廷侍卫的手谋杀陈家满门,这看似符合逻辑。但有一点,他既然恨极了陈家,那先前又怎么会被郑氏威胁?这前后相驳,他定是有其他什么事被绊住了脚,又或者本就想借郑氏的势往上爬,所以才暂时听命于郑氏。
茯苓道:“陈满这个名字放在他身上就像个假名儿,只怕和陈家没半点关系。趁他出了宫,用不用常姑姑在宫里查一查他?”
楚令沅摇头:“他这人心思缜密,恐怕不容易留下马脚”
“什么马脚?”
祁铮穿着一身淡薄的寝衣回来。
楚令沅看他,“检查你有没有留下什么偷欢的马脚。”说着拿了件披衣递过去,“这么冷的天儿,也不怕着凉,还以为自己是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吗?大叔。”
“大叔?”祁铮眯起眼,剑眉上扬,飞斜入鬓,墨黑的发带着些氤氲的湿气。
危险的信号。
楚令沅为他整理雪白的衣领,手指顺势往上,抚摸着他眼角那块细小的疤痕,“你比我大了十岁左右,不是大叔是什么?”但她心里想着的却是初见他时,那张清秀隽逸的少年面容,或许是太惊艳,所以她记得很清楚,那时候他眼角没有这快疤痕。
明明很小,但她表情有些心疼,“怎么弄的?”
祁铮双手自然地拥住她,腰间的肉感较之前明显许多,但依然是柔软纤细的,他不免有些意动。心不在焉道:“不记得了,在青州?那时候夷族的火炮很厉害……”声音低下去,落在楚令沅耳边,莫名有些委屈巴巴的,她心就软了下去,任由那只不安分的手在身上乱动。
他一向很会装可怜。
茯苓早已退下,顺道把门带上。
倒在床上,楚令沅道:“爷是不喜欢打仗的对吧?打仗
要死那么多人,留好多血,最好永远都不要有战争。”
祁铮埋头在她颈间,听到这孩子气的话,不由笑了,开口却有点睥睨天下的气势,逐渐正经道:“哪个男儿不想建功立业开拓疆土?大周今日的安稳日子都是从前人的尸骸中打下来的!但打仗并不是目的,而是一种手段,这天下局势瞬息万变,没有万古不朽的昌盛家园,谁都无法保证大周不会再一次陷入乱世。站在大周最高的位置上,看到的事物很多很远,大周变成了水车,每个人变成了水滴,共同支撑水车运作,但水车毁了,水就洒落一地。水车运作的规律就如法度,失去了法度,也会逐渐失去人性。”
他们换了个位置,楚令沅趴在他胸口,听着他的话,沉默又乖巧。
他道:“所以必须要有一个强大的力量,守护这两水车,为了避免整体的损失,有些牺牲在所难免。”
楚令沅吐出口气,“你是个英明的皇帝。”
祁铮抓住她的手腕,“但是个孤独的皇帝,在你出现之前。”他补充。
楚令沅笑了,故意道:“那你更难忍受孤独,还是更能忍受没有我?”
祁铮吹灭床边的红烛,翻身压上去,“都不能,我不太喜欢做选择。”
楚令沅轻轻闭眼,这狗皇帝根本接受不到我的暗示。
祁铮摸到她平坦的肚子,“给我个孩子吧。”
楚令沅咬着唇喘气,“不是已经‘有’了吗?”
祁铮嗤笑一声,“如果能有个真的,到省了一些麻烦。”
楚令沅听不清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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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令沅不知道祁铮是怎么说服太后带她出来的,原本还有些担心他为此受到辖制,想处理掉肚子里的假孩子后就尽快回宫。但从马车上下来,看到起伏的山峦,雪白一片,淡蓝的天如远处的湖泊,幽静得不见一丝涟漪。她便恨不得有双翅膀带自己飞了,在宫里四四方方天空下待久了,重见天日的感觉让她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夫人小心脚下。”陈满提醒的同时扶住了她。
她看得太出神,没看到脚下的石头,绊了一脚,整个人差点栽倒。
她侧目道:“多谢。”
陈满拉她站稳,“夫人客气。”
他还没来得及退开,祁铮纵马而来,身后还牵着一匹通身雪白的马驹。
陈满立马松开她行礼,头低得不能再低。
祁铮居高临下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审视片刻,移到楚令沅身上。
“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