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砚抱着人微微趔趄了一下,晃了一下身形,而那头的七星赶紧过来扶住了他。
其余几人也紧跟其后。
七星见容砚的脸色很不好,不由担忧问道:“主子,您没事吧?”
容楚赶紧道:“快,快将人放下。”
景翕帝立即从容砚手中接过绥晩,将人给搁在了地上,景翕帝一手扶着她的脑袋一手将人揽在怀中,容楚上前一步给人把了把脉,道:“没什么事,只是晕过去了。”
景翕帝终于放下心来。
“主子?”七星担忧地看着容砚。
自从松手之后,容砚便一直维持着静止的姿势。
只见他微垂着眸子,面色虚白,额间沁着密密麻麻的豆大汗珠,此刻正一滴一滴地沿着脸颊滚落,不一会儿便打湿了墨发,凌乱地贴着脸颊两侧。
七星隐隐只觉着自己手上传来了些许异样,视线缓缓下移,便见手上的那只胳膊微微颤抖,而袖袍间的那只右手更是在抖个不停。
七星惊呼:“主子,您的手怎么了?”
容楚大步过来,一把扯过容砚的手腕,手方触及脉上,瞳眸剧烈一缩,顿了一顿,而后猛地掀开了他肩上的墨发。
先前他身后的墨发遮掩得严实,尚未看出异样,此刻墨发一移,右肩上的伤口便立即暴露了出来。
浅色衣衫早已被浸染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红黑交错一片,血色灰木混凝成一团,隐隐露出最里面的贴身里衣,此刻还不断地在渗着血,肩上已是染红一片。
“你这手是不打算要了?”
容楚怒视着他,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向来温和的脸上此刻却隐隐压抑着一丝显而易见的薄怒。
对于一个习武习医之人,手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书珃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容砚,倒不是说有多狼狈,而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沉沉死气,往日清澈的眸底中透着淡淡微红,分明就在压抑着什么。
周围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忍着巨大痛楚才会露出如此神情,只有了解他的七星和容楚才知道此乃其一,最根本的还是因为他毒发了。
这才是容楚动怒的原因,如果说救人伤了手还情有可原,可明知在自己不能运功的情况下还动用了内力,容楚气他根本就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容楚气归气,到底还是没有放开手,握着人的手腕开始不断地为他输送着内力。
渐渐地,容砚眸底的猩红便淡了下去。
容楚收回手,看了他还在颤着的手一眼,骂道:“都抖成这个样子了,我看你这个手干脆是别想要了。”
七星最先急了,颤着声音问:“主子的手没救了?”
“你问他还想不想要?”容楚冷笑。
容砚微垂着眸,一声不吭,由着他骂。
景翕帝起了身,听到此话不由得也紧皱起了眉头,道:“是否需要什么药材,宫中有的都可以拿去,没有的朕再让人去找。”
容楚稍稍敛了些气息,睨了容砚一眼:“让他长长记性也好。”
他对着景翕帝躬了躬身,道:“如今公主已经安然,火势未收,后面宫中必定诸事忙碌,我等便不在此叨扰了。”
景翕帝看了看容砚道:“有需要之处都可以同朕提。”
毕竟是为自家女儿受的伤,自是要负责的,总不能因此而让人废了手。
容楚点头,这手一时半会儿废不了,但这毒再不作处理怕就真的会出问题了。
容楚三人大步离开。
不一会儿,七星去而复返,朝着景翕帝道:“主子让我同皇上说一声,还请皇上不要将今日的事情告知公主。”
景翕帝蹙眉不解,“
这是为何?”
毕竟,绥晩有权知道是谁救了她,总不能自己安好,自己的救命恩人却平白受了亏损。
七星道:“为免公主心生愧疚,皇上不用向公主提起主子受伤之事。”
看到七星近乎虔诚请求的目光,景翕帝本还想再说什么,最终也只得点了点头。
……
“后面的事情皇上便都知晓了。”书珃道。
说到底,她也并不知晓昏迷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景翕帝知道也问不出什么,对着书珃摆了摆手,“罢了,你回去照顾婉婉罢。”
书珃欠了欠身,缓步离去。
景翕帝问:“你说她真的这么恨朕?就连婉婉都不放过。”
这个“她”指的是谁,两人心照不宣。
怎么起的火,这把火到底是谁放的,也许这世上只有那个人才知道吧。
景翕帝闭了闭眼,问道:“那边的事情确定好了?”
徐元:“确认无疑。”
这个秘密终归是随着那人的离去而被掩埋至底,倘若生人在世,他必是追究到底,可如今逝者已逝,再过多追究也没多大意义了。
他道:“只希望将来她不会怪我。”
“不会的,她定然能够理解皇上您的苦心。”
景翕帝低喃一句:“也许吧。”
“既如此,你便着手去办吧。”
突然想起什么,景翕帝睁开眸子,他问:“容砚怎么样了?”
徐元道:“昨晚早些便离了宫,开元寺那边传来消息,人趁夜去了那里,听说都惊动了方丈,昨夜忙活了一整晚,似乎伤得挺重的。”
怎么能不重,昨日虽然夜色昏暗,但他也看清了那只几乎都快抖成了筛子的右手。
如果不好生调养,或者中间稍有差池,那只手很可能就真的废了。
想到七星说过的话,景翕帝无声地叹息一声。
“你亲自替朕去开元寺走一趟,看看人的情况如何,倘若真的有何差池,到底还是要负责的。”
“是。”
徐元说着便要离开,景翕帝提醒他,“先让御医瞧瞧你额上的伤,处理好了再去。”
徐元摸了摸额头,嘿嘿一笑:“奴才省得的。”
景翕帝摆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