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绥晩微微抬眼看他,内心有些忐忑不安。
容砚倏地叹了一口气。
这口气叹得绥晩的心也跟着揪得紧紧的,她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探出什么。
他道:“算了。”
什么算了?
须臾,她踟蹰着开口道:“辞之,你要留下吗?”
他淡淡应了声,声音很轻,轻得让她感觉这仿佛只不过是她的错觉。若不是此刻屋内过分寂静,这声“嗯”就几乎湮没在那微不可闻的气声中。
虽然这话听起来倒没有不情不愿的,可绥晩却是不大想让他留下来了。
先前她那么大费口舌都没能让他生出留下的想法,这突然间就改了主意,他定然是别有深意,指不定就是想摸她的脉相。说实话,虽然达成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但绥晩却不怎么开心。
绥晩纠结得脸都皱到了一起,她犹犹豫豫地张了张唇,欲言又止。
她现在收回之前说过的话还来得及吗?
显然是来不及的,因为她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解衣的声音。
虽然屋内光线很暗,但她也能清晰地看见榻前的白色身影,她眼睁睁地看着他解了外面的斗篷带子,脱了斗篷。
她自然是不可能把自己的手腕直接送到他手边让他探脉,反正他迟早也会知晓自己的身体状况,还不如好好珍惜此次同榻而眠的机会。
如此想着,她便淡然多了。
她见他脱了斗篷后再无其他动作,提醒道:“还有衣服没脱。”
“嗯。”容砚淡淡地应了声。
绥晩直勾勾地盯着他,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然而过去良久,榻前站着的人依然没有半分反应,看这样子显然是不打算再脱衣了。
他不会又反悔了吧?绥晩暗自思忖。
容砚此前本来是打算通过此番来查探绥晩的身体状况,因为他之前在她颈间摸到的脉相有些奇怪,但因为才触到便被她一把甩开了手,所以他也不确定是不是
自己摸错了,他还得进一步确认。
然而此时,他却生了些悔意,即便要探脉也不该用上这种法子。之前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两人都清醒着,又尚且身处宫中,两人同榻而眠这怎么听都不是件稳妥的事情。
是以,他脱掉斗篷后便停了动作,他在犹豫。
这种事以前从来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向来以礼而为之,知节分寸,从不逾矩,无论何事都尚留有余地。但自从两人在郯城再遇之后,似乎所有事情都朝着不可预料的轨迹而去。
就如阿沥所言,他是不是太任她予取予求了些?似乎只要是不太违背原则的事情,他都任由了她去,而他的原则一直都在随她而降低。
与此同时,绥晩见他一直没动便轻轻唤了一声:“辞之?”
没有反应。
容砚已经陷入了沉思,根本就没注意到她的那声细语,他在反思两人之间种种过分亲昵的行为。
绥晩这才看出来他在想事情,什么事早不想晚不想偏偏在这个时候想,那这事定然就和她有关系了,不出其外他定是后悔了想着要怎么离开。
那怎么行!她才不允许他有半分反悔的余地。
趁着他还没回过神来,绥晩轻轻地爬坐了起来,双手颤颤巍巍地探向他的腰间,甫一碰上一只大掌便覆了上来。
容砚虽然在想事情,但他基本的警觉性还是有的,一察觉到异常便立即抓住了腰间作怪的那只小手,他缓缓看向手的主人,皱眉道:“你在做什么?”
绥晩面不改色地道:“帮你解腰带。”
她已经摸到了他腰间的玉扣,只听得“吧嗒”一声,她便挣脱开他的手掌将手中的腰带抽了出来。
她将腰带扔到最远的床尾,然后笑吟吟地看着他道:“好了,你可以脱衣服了。”
容砚身子一怔。
绥晩见他仍然没有反应,道:“你不脱我可就帮你脱了。”
说着,她便欲伸出手去,容砚即刻后退一步避开她的魔爪。绥晩收回手,笑眯眯地道:“那你自己来。”
榻前的男子终于有了动作。
绥晩这才心满意足地重新躺了回去,她往床里侧挪了挪,将床外侧的大片空处给他留了出来。须臾,一道身影躺了下来。
两人虽然盖着同一床锦被,但其实离得很远。绥晩到底还是不想让他担心自己的身子,于是躺在了床最里侧的地方,两人中间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容砚没有说话,绥晩也没有说话,寝殿内一时间便安静了下来。
良久,绥晩微微偏了偏头,身旁躺着的人呼吸均匀绵长就像睡着了一般,她轻手轻脚地往中间挪了几分。
她觉得自己有点傻,即便不想让他知晓自己的情况也只要不让他摸脉即可,为何要放过这么好的能够亲近他的机会,于是她又往外挪了几分。
越离得近了她越能感受到身旁的温热之气,再想到床里侧——方才自己躺着的那处冰凉之地,她不免就觉得自己果然做了件蠢事。
于是她果断地又向外挪了好几寸,就在她离他还有三寸之际,身侧的人突然开口唤她:“晚晚。”
绥晩的身子一僵,只觉身侧的被子微微一动,而后他翻了个身便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