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数年的愧疚困在他的五脏内腑里,腐骨蚀心——宣之于口的时候,即使犹如梦中呓语,也竟然那样艰难。
“我知道,对不起——”
所以刚刚我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
他说的都是真的——这条路那么冷,那么长,他只想多陪陪他。
良久,等心口的阵痛稍稍减轻一点,黎城才皱着眉喝了一口已经凉了的水,把脸上所有的神色连带着咽了下去,露出一张没心没肺的笑脸。
南市上空的阳光一点点浓烈起来。
南市第二中心医院的一件屋子里,传来轻微的动静。
“天亮了呢……”黑暗里,一个男人温柔好听的声音响起来,他轻轻地笑了笑,望向缩在黑暗角落里的一个影子,“儿子,该起床了,来,爸爸送你上学。”
影子听到这句话,开始微微地发起抖来,使男人轻轻地皱起眉,露出担忧的神色:“怎么,是生病了吗?那……爸爸帮你请个假好不好?”
影子惊恐地摇了摇头,撑着背后的墙壁挣扎着站起来,却又立马重心不稳地跌坐下去。
男人走过去捡起影子掉在地上的眼镜,动作轻柔地帮他带上,帮对方拂开垂在眼睛前面的碎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弯着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地笑起来。格外低沉好听的嗓音带着愉悦,温柔至极。
“我的傻孩子,你又犯病了。爸爸来帮你请个假,你可不要乱动哦……”
南市三中高三部教学楼里,高三九班班主任郑文斌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挂断了手机,在走进教室之前从窗户向里面望了一眼。
乍一看,所有人都学得挺认真的,看起来几乎都是在埋头奋笔疾书。
——除了第四排靠窗坐着的那个睡得正酣畅的小子。
他拉开教室的门,咳了一声后走了进去。几个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埋头继续写。
他径直走向那个还在埋头苦睡的同学,敲了敲他的桌子。
“唔……干嘛……”
某特“困”生换了个姿势,把头歪向另一边继续睡。
坐在这人旁边的同桌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默默拿起书挡住了自己的脸。
郑文斌微笑了一下,拿起一本书,猛地拍向特困生的脑袋——
“啪——”
“啊!”特困生尖叫着坐起来,彻底清醒过来,他抬头看向郑文斌,茫然的表情立马变成惊恐,“老……老师好!”
好你个鬼!
郑文斌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
“黎、城——是吧?”他看了看手上的座次表,一字一顿地咬着牙念出这位特困生的名字,“好,非常好,——下课立马来我办公室一趟!”
说完他黑着一张脸走了出去。
黎城咬牙切齿地望着郑文斌的背影,然后摆出一张哭丧脸,朝坐在他旁边见死不救的许亦林投去幽怨谴责的目光,被许亦林残忍地无视掉。
他哀嚎了一声,趴在桌子上翻开了课本。
刚走出教室的郑文斌接到了一个电话,备注是“郑朝昀爸爸”。
他顿了一下,走到安静无人的楼道口接通。
“喂,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
笑,然后是一个低沉好听的男声:“您好,是郑老师吗?我是郑朝昀同学的爸爸,我儿子他今天生病了,我想向您替他请个假。”
九点整,阳光正好。
太阳底下,所有的生灵,无论是否心甘情愿,都被巨大的时间之轮推向前方。
向前走——欢乐和悲哀同时奏响,死亡和新生一起来临,黑与白紧密缠绕无法分开——而躲在树丛里的鸽子冷眼旁观这一切,看着暴风雨携卷着阳光刮向根根苇草——
作者有话要说:我都写了些什么?咦咦咦——脑子有些晕晕乎乎的……摇头甩甩,像一颗海草海草海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