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贵只晓傲门第,忧国此中真乏人;豪阀但知夸积富,社稷彼心何尝思!
贤者见国衰微征,愚氓犹自舞世间。治乱兴亡恍如梦,世事真若一局棋!
昭和维新春空下,男儿连结为正义!胸中自有百万兵,死去飘散万朵樱!”
在立体声音响喇叭中,那首慷慨激昂的昭和维新歌的伴奏之下,青木高和一等陆尉开始发表演讲。
“诸君,国家如今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我等义士唯有肃清奸佞,才能维护国体不堕!”
今天特意穿上了木屐短褂和塑料玩具铠甲,打扮成古代武士的青木高和,头上缠着白布带,手里挥舞着家传名刀“村正”,站在礼堂的讲台后面,一脸慷慨激昂地大声疾呼着:
“多年以来,政党只以竞选得胜为目标,上台即尸位素餐,罔顾国家长远大计,是为党贼!财阀贪得无厌,政商勾结,以金融手段疯狂盘剥百姓,是为财贼!学界口称和平进步,其实只知自贬自卑,污蔑英雄,祸国媚外,摧残我大和男儿忠魂,是为学贼!
如今,这些党贼、财贼、学贼早已勾结在一起,相互利用,固步自封,打压新锐,不思进取,只知垄断行业谋求私利,却坐视国威日渐堕落,发展长期停滞!有此三贼在世,国家岂能强盛?
及至今年,经济萧条衰败,内阁连番更迭,政坛乱象纷呈,失业率、出口逆差皆创新高
,上周更是先有东京骚乱,后有福岛核灾,这是上天对日本男儿不思振作的警示!”
说到这里,他愤慨地拔出了自家珍藏的村正名刀,朝着空无一物的身后劈砍比划,“然而,当前政府面对如此百年不遇的空前危局,却不思自强自立,奋发努力,反倒为虎作伥、开门揖盗,把支那和露西亚的势力引入日本列岛!像这般倒行逆施的后果,不是把日本化为中美争霸的世界战场,就是让日本屈辱地沦为支那殖民地!诸君,像这样的奇耻大辱,我们可以答应吗?”
“不行!”“no!”“绝对不能答应!”“让支那奸细去死吧!”台下响起几声乱糟糟的应答。
“是的,凡是任何一个有骨气的大和男儿,都不能答应这样的倒行逆施。但问题是,我们的政府却并非这样认为!更可悲的是,这些贪官污吏竟然还要自废武功,以财政紧张为借口,裁撤我们这支本来就已经非常弱小的陆上自卫队,让日本陷入有国无防的悲惨境地!”
青木高和猛地跳上了木质讲台,表情激动地将“村正”刀高高举过头顶,指着天花板叫嚷着,“诸君!你们倒是评评理,这对得起每一位为国防事业而贡献了大好青春的日本男子汉吗?诸君,身为堂堂大和男儿,面对这等奇耻大辱,你们难道不感到愤怒吗?”
伴随着上述这些大义凛然的话语,青木高和顿时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从头顶一直流淌到脚底!在这一刻,他仿佛继承了大日本帝国武士的悠久历史与光荣传统!赤穗四十七浪士(注1)的风骨在这一刻附体,维新天诛人斩(注2)的英魂在这一刻现身!“二二六”事变皇道派军人的精神在这一刻焕发!在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不是一个人!
如果这场演讲发生在旧日本帝国皇军中间,那么接下来自然就是山呼海啸一般的“万岁”声。但遗憾的是,此次演讲的听众,却是一群自卫队的公务员。所以,这场充满昭和年代军国主义风格的动员演讲,最终只是落得了一个形似而实不似的下场——青木高和像猴子似的上窜下跳,唾沫横飞地喷了半天口水,最后只换来了一阵明显有气无力的鼓掌,以及少数几个家伙的叫好声
注1:赤穗浪士,是指在元禄15年12月14日(1703年1月30日)深夜,为报旧藩主浅野长矩被冤杀和赤穗藩被废藩之仇,强袭攻入幕府高家吉良义央的屋敷,将吉良义央及其家人杀害(元禄赤穗事件)的原赤穗藩士大石良雄以下47名武士。事后,虽然这些武士都被依法处刑,但他们的事迹却被编成了脍炙人口的著名戏剧忠臣藏。而他们为报仇不惜殒身的骨气,更是成了武士道的典范但也激励了日后日本军人的一次又一次“下克上”壮举。
注2:维新天诛人斩,是指幕末时期(18531868)在京都等地活动,刺杀幕府官员和“卖国贼”的维新派浪人武士,主力来自于倒幕中坚长州藩,具体可以参照浪客剑心之中的描写。
当然,无论经过了后世文人的多少美化,这些整日打劫商铺,胡乱杀害市民,甚至策划过纵火焚烧整个京都(在池田屋被新选组围剿的时候,这伙人就正在商量此事,怎么看都比基地组织的飞机撞楼凶残多了)的暴徒,放到现在的标准定义依然只有一个——恐怖组织。<!--r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