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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年油饼当年桂,同窗如是人已非(2/2)

我背对着父亲,将这些寒意一块一块掰断,嚼碎了,一个人咽下去。

我还没走出厨间,爹忽然叫住我:“不是说,过些时日,就要乡试了吗?考一回上下打点得花去十几两的银子,咱家也不是富得流油的主儿。依我看,你年纪还小,缓缓再考也不迟。”

我闻言浑身就是一怔,转头,我凝眉郑重道:“爹。我不小了,让我试一次吧。”

既然我不能让爹抱上一个亲生的孙子,我就要考取功名,许父亲一世荣华,富贵安康!

爹和姐商量了许久,答应了,童川也比我大两岁,已经成年,自然也报了名。

我刻意疏远月升,月升虽不解,但傲骨嶙峋如他,怎肯低三下四来问我。我和他,似乎又回到了最初时那份淡薄如水的交情。

我备战乡试,繁重的课业压得我似乎成了一头犁地耕作的牛,整日抬不起头,永远都在伏案苦读。

我偶尔也写写词,聊以放松,但写来写去,总是“天上人间,千古风流,只此一明月。”转不出一个新意。我想跟童川聊聊,恍然间才发觉我已好久没和他长篇大论地说上一回话——我跟所有人,包括父亲、姐姐,都好久没能好好说说话了。

但当我把词给他看时,童川却说:他不写词了。

他说,词这种东西,淫词浪曲,上不得台面,写得太好反而容易惹祸,于乡试无益。

我问他:“你才学早就到家了,还担心成这样作甚。”

他说了很多,眸光有些黯淡,大意如此,全都是令我目瞪口呆,闻所未闻的:

最近他爹告诉了他很多事情,考科举不仅是有才学就够得。甚至才学或许都能在最不要紧的东西中派上前几名。他要跟着爹去上下打点,在官老爷面前混个眼熟,说话谈吐再引经据典,好叫人家卖顺水人情。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童川说这些,忽然有些伤感。

童川在那之后,还是一样和我亲近,还是一样地会说俏皮话,但我觉得童川身上失去了些什么,再也找不回来了,他也因此离我远了。可能两年后,我到他这个年纪,也要失去这件东西。我莫名的怅然,说不出缘由。

当我走向月升,止步不前时,我没有发觉原来童川已走远了。

童川也劝我去上下打点,不要只报了个名就闷头啃书,我摇了摇头,没有行动,我家不似他家优渥,就是名号好听——剑芒山下许神医,爹是个实诚人,不肯抬价,我哪有闲钱去打点。

转眼,就是八月,乡试那天,爹带我去了县城,城里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伴着秋老虎肆虐的天气,显得那么压抑、拥挤。

月升知道我要去乡试,他候在那里,月白衫、鸦青纶,在人群中格外的跳脱。我低下头去,想躲开,但他肯定看见我了。他主动走到我面前,摊开掌心,里头是一片莹绿的桂树叶子,道:“承棣,我是不能去考的,那就祝你,蟾宫折桂吧。”

我接过那片叶子,道了声谢,我觉得我应该再说些什么,我欠他一个解释——这数月来疏远他的缘由,但我尚未想好措辞,月升已接着道:“这几个月,你一直在躲着我,我想你可能有你自己的苦衷,我不来问。但我想让你知道,我还是拿你当朋友的。”

我抬头,尚未看清他的眼睛,下一瞬,拥挤的人潮就推着我,离他远去。

我随着洪水似的人流走进考场,考场的门是那么小,边上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守着,一个一个核对考生的姓名,我看见考生一个个都往他们袖子里赛钱,只有塞了,才有资格入内,可我没带钱!

我想去找爹,但我回头看时,只见到一个一个人头,一堵一堵人墙,根本挤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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