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万一这老头看我拿了他的人参须,趁机和我砍价怎么办?
李老掀起眼皮撩了我一眼,话头拐了几个弯终于拐到了正题上:“你那玉带来了吗?”
“带来了。”我从包里取出一包蓝布,又从布里取出玉,一块块地把玉放在了蓝布上。黄白色的玉被深蓝色的布趁得莹润温暖,很是好看。
李老拿起一块玉捏在手里掂了掂,说道:“你这玉年份倒是有,就是成色不太好看,玉总是要贴这人养着,色泽才会干净剔透。你这玉倒好像是沁了什么东西,怕是来路不当吧?”
“来路当不当您别管,您只说要不要就成。”
李老笑了一声:“你倒是爽快,就不怕来路不当的货我不要?”
我也笑,却不说话。你要不要关我什么事,你不乐意要还不兴我换一家卖?
“成,”李老抛下了手中的玉,说道,“一块玉我给你六万,你看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六万两千五百,您还得再加两千五。”
李老用鼻子哼了一声:“后生,这价钱不错了。这来路不明的玉,可没几个人敢收。”
“李老,您误会了。这玉卖多卖少,我没意见,本来也不指望靠这个升官发财,只是我跟我朋友说好了,这趟怎么也要带上二十万回去给他,所以……您看?”
我在心里都掂量好了,就加个不多不少不齐不整的数,多了就先抹去个零头,一点一点地降,少了那自然最好,没准他还能嫌算得麻烦,把缺的五百也给添上了。
“成,”李老显然不想在这点蝇头小利上跟人多计较,添个一两万估计对他来说不痛不痒,钱事小,面子事大,为了这么点钱跟一个小辈费口舌,难免有失大度,“看在你朋友的份上,我再给你添点,凑个整,你看怎么样?”
“那就多谢李老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买卖谈拢后我们又多聊了两句,刘胖看有他插嘴的机会了,一个劲围着李老拍马屁。
从茶馆出来后,刘胖挺着个大肚腩意气风发地拨了拨脑门上油腻腻的头发,拨完还想用那只沾了发油的猪手拍我肩膀,被我不动声色地躲了过去。
“小祝啊,你今个儿可是发达了啊,往后有这等美事别忘了分你刘哥一杯羹啊!”
“刘先生客气了,能和李老搭上线,还得要靠您的功劳。”
我面上笑得和和气气,心里把能咒他的话都搜刮了个遍。老子累死累活差点没交代在墓里,就分了个二十万,你光凭一张拍马屁扯大炮的嘴就分了十来万,可不给你美的嘛。
骂归骂,可我也知道这回还得谢他,我自己对这行是两眼一抹黑,这次要不是刘胖从中搭桥牵线,这玉还不一定能卖出这个价。
“来来来,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这个本地人没有不请客的道理。”
我说道:“太麻烦刘先生了。”
这胖子翻山越岭从山沟沟里爬出来的,算哪门子的本地人。
“不麻烦不麻烦,跟我刘哥客气什么啊,”他抬手看了一到中午了,我就请你们去饭店吃个饭吧。”
“那就多谢刘哥了。”
“诶——打住打住,”刘胖给我比了个手势,笑得更欢了,“再说谢就见外了不是,还拿不拿我刘哥当兄弟了,来,上车,都上车啊。”
于是刘胖便拉我们去了饭店。
一到饭店,刘胖就往靠椅上一瘫,把菜单推到我面前道:“来来来,尽管点,甭跟哥客气。”
“谢谢哥了。”我接过菜单,也不翻,就把前两页的点了个遍,什么贵点什么,边点还边问服务员特色菜,把服务员乐得眉开眼笑。
刘胖可就不怎么自在了,一张油脸差点没憋成猪肝。
我瞧着点得差不多了,这才把菜单还给刘胖:“一不小心点多了,这孩子才从山里出来,没见过什么市面,”我指着稻子说,“想借着刘哥这趟儿张张见识,刘哥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刘胖一面笑着一面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这才几个菜啊,服务员,再多加两个。”说着他把菜单翻到最后一页,又添了两个凉菜。
依旧是刘胖子吹牛皮侃大山,我偶尔奉承两句,稻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吃菜。
刚刚趁刘胖出去放水的间隙,我还特意嘱咐稻子能吃多少吃多少,不够吃最好,直接问刘哥让他给你添。
我自己容易胃胀积食,不能多吃,便吃两口就给稻子转桌上的菜,还故意把最好的那两块肉夹他碗里。
稻子听完后自然乖乖点头,奋力埋头苦吃。
一顿饭说说笑笑吃了三个小时,刘胖被我夸得挺美,连结账时脸色都好看不少。
吃完饭,刘胖便不再给我们当司机,推脱有事开车走人,我在附近小超市换了两块钱硬币,和稻子搭了公交回去。
回到宾馆后,我又给刘胖发了个“888”的红包,直言感谢他这回仗义出手,刘胖一面说应该的不敢收,一面点了红包半分钱也没有给我回。
发完红包,我爸的检查结果刚好出来,不出所料,“恶性肿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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