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到底不是主要角色，没那么多与主角同框的戏份。更何况，接下来主角就要开始奇遇美人不断，收集神格残片，打脸反派的龙傲天之路了，他呆着是等着被打脸呢还是做电灯泡呢？

反正，他都不想。

感觉有八分饱后，他便停了下来，习惯性往后退了一步，倚着墙打算休息一会儿，可刚闭上眼，就听到了近至咫尺的脚步声。

谁？他神经一绷，反应过来是出去刷名次的主角时，才松懈了肌肉，睁开眼睛。

然后他就发现气氛有点奇怪。小怪物一向十分听狄诃斯的话，就像野兽通过气味分辨猎物，他几乎第一眼就透过主角那张无害的皮囊，嗅到了某种令人战栗的气味，臣服温顺的理所当然。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那种直觉系的小怪物可比一把不通人情的凶剑好搞定多了，所以原主被完美上位，pass成了炮灰。

而此刻主角正幽幽倚在对面的墙上，屋内昏黄的灯下神情不明的沉默着。小怪物嘴里还含着肉，却半点不敢咀嚼，浑身紧绷地蹲坐起来，背脊弓成一道弧线，仿佛一察觉某种预兆就立刻逃离。

艾伦天青色的眼瞪得圆溜溜的，像受惊的小动物，看过来的视线里有未散的警觉和隐约的委屈。

这又关我啥事？南斯无奈的想，却还是认命上前，开口打破这氛围。

“别难过”南斯想着对方或许是因为斗兽场的比赛输了，所以才心情不好。没有血腥味，意味着对方没有受伤，那么可能是因为那笔钱。

自从主角发现斗兽场胜率排行榜前一百的奴隶，上场打架都是有分红拿的，而他上次也用南斯那场比赛的利润向塞缪尔谈了几个不错的条件后，他就开始疯狂刷名次。

想来他是觉得。反正既可以提高身手，又有钱拿，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可惜原主实在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设，狄诃斯便只见南斯皱着眉头，专注的措着辞，可仍满脸长年未散的冷意，唇线僵直，语气平淡且理所当然，比起开解人，更像是指颇使气的命令。

好像一个不容忤逆的暴君，但也是个长得好看的，让人能不自觉臣服屈从的暴君。

便是因为他从来目下无尘，孤傲自负，所以此刻便连得了他无意间轻轻一瞥都觉受宠若惊。

“我没有难过，只是有点生气”狄诃斯开口打断了南斯继续往外憋话的行为，成功解救他于水火之中。

南斯隐隐松了口气，紧皱的眉宇松开，眼神却仍很专注，似乎在等待他的解释。

“南斯似乎长高了呢！”狄诃斯却没有让他如愿，他突然意味不明的感叹了句，并用手轻轻比划了一下。

南斯本就是抽条的年纪，此时已经和狄诃斯差不多高了。

狄诃斯透过屋内薄薄的光晕去看他，红色的静止不动的焰火，在浓郁的墨色中倾扎，翻涌出点点细碎发亮的颗粒，散在他的眉间发上。

他记忆里南斯还有些柔软秀气的面部线条越发凌厉，像有棱有角的水晶，光芒一照就五彩夺目。身形的抽长使他更加纤瘦，骨节轻轻一折就断了似的，肤色萃着霜雪的凄冷。

眉目依稀还是旧时那样极好看姝丽的，朱砂却成了暗红，不再妖艳绽放，反而成了他银眸莫测的点缀，让人一见便觉威仪慑人。

银发被削短了披在肩上，仅到蝴蝶骨的长度，给他添了点不羁和利落。脸上的表情越发难有波动，手里没了剑，危险性像凶兽阖眸休憩，只是隐匿而不见减弱，可脾气实在好了太多，也安静沉默了太多。

明明也没有多久，对方却仿佛变了很多，又仿佛什么也没改变。

“南斯还记得，我们说好一起去极北之地的吗？”

那时他们还在因被教廷追杀，而四处躲避。他随口问了一句南斯今后的打算，却没想对方很认真的回答了他。

“我要去极北之地”彼时南斯端坐在庞硕古树的枝干上，手里的铁剑剑身如水，抖落下几滴鲜血，在苍褐色的树皮上开了花。“去那里找一把剑，我需要弄懂一件事”

从那里去极北之地的路途实在很遥远，至少要横穿半个大陆。但他却兴致勃勃，要求同行。

一个人一生中会答应很多很多事，大部分都是戏言，但他此刻却又旧事重提。

他的语气里有点虚幻的笑意，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跋山涉水而来，传入南斯耳内时便有些后继无力的虚弱。

“你可千万不要一个人偷偷去哦”

“和别的什么人也不可以，只有我们两个人，约定好了呢”

南斯却忽然转头看了一眼，正蹲在旁边又开始啃肉的艾伦，心里升起了一股近乎荒谬可笑的情绪来。

剧情里寂雪岭拿剑的人可不止两个呢。

但他只是面无表情回答着，语气真挚坚定的连他自己都要相信了。

“当然”好似他说了就能成真似的。

狄诃斯笑弯了眼，褐色的瞳孔成了雾气霭霭的淡黄色，又夹着一抹明亮的橙。他脸上孩子气的笑容不加掩饰，气质乖顺的可爱。

狄诃斯一扫之前抑郁暴躁的心情，笑盈盈的问。

“那，南斯认识马克伯什勒家族的人吗？”

“马克伯什勒？”南斯的第一反应是有点耳熟，第二反应是主角好像有个正宫就姓这个，但是，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带着一点剧情即将到来的预兆和了然摇了摇头，神情像是困惑，“不认识”

“哦”狄诃斯没什么意义的应了声，晴朗灿烂的心情肉眼可见阴沉，他笑意未改，却添了几分冷漠又隐匿的阴翳。

“可是，外面却有个叫苏文·马克伯什勒的贵族子弟在向塞缪尔买你，出的价超高来着，塞缪尔都快动心了，而且”

他转眼收敛了所有表情，心里恶狠狠地咒骂着见到美人便毫无原则的塞缪尔，要不是南斯这张脸和气质给力，怕他们早被打包买给那个贵族小鬼了，哪还好心通知他。

什么眼光，那小鬼哪里有南斯好看了！

他心里冒着难以形容的不安，目光却沉沉盯着南斯，不放过他的一丝表情，“他还拿着刻有伊尔维蒂家徽的戒指，指明说要见你”

“南斯，你要去吗？”

光影于一瞬间被无限拉长，然后突破了时间和空间。

没有声音的回答极速掠过他心中的荒城，那里下了一场雪，风声暗哑，空气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