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竞世捡起匕首的手意外得没有颤抖，他甚至是稳稳的拿到面前端详了半晌，像自其中汲取到一股力量，人反而端正的坐了起来。

是啊，也许早该结束这一切了。

如果早一点，就不会发生血洗简府的惨剧；如果再早一点，就不会有痛失爱子的陆娉婷；如果再再早一点，也不会剩下一片焦土的繁芜岛......

不如，就此结束吧。

用一个人，换来那么多人的安宁，值了吧。

简一留下那句话之后，就毫无留恋的离开了。算是，留给了他最后的体面吧。

死生，在他选择。

真的在他选择吗？就凭他二人于光天化日之下，近乎闲庭信步的重返凶案现场......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全身而退了吧？其实在简竞世决定跟着简一出来那刻起，他可能就在内心深处做好了选择。所以，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闪着寒光的匕首被紧紧抓在手里，接着高高举起，酝酿起这辈子最决然的勇气，然后狠狠扎下来......

“当！”金属相击之声，在死寂的厅堂中显得尤为响亮。

简竞世猛的睁眼，茫然的看着手中的匕首被一支梅花镖打掉了。

随之浮上简竞世脸上的表情，不是劫后余生，而是痛心疾首。

“少爷！”

熟悉的嘶哑嗓音响了起来，情急之下竟显得有些扭曲的撕裂感。

在哑叔看来，他是及时拦下了简竞世的“一念之差”。他惊恐的脸出现在简竞世面前，忧心焦急的情绪不似作假。

“哑......哑叔......”

简竞世艰难唤道，同时闭上了眼睛，好似还未从一场大梦中惊醒。

哑叔赶紧摇摇他的手臂，迫使他再度睁开眼，并伸出宽厚的手掌在他面前用力摆了摆。

哑叔说话终究还是不方便的，不知缘何固守的闭口禅在年年岁岁的流逝中，几乎带走了他正常言谈的能力。

“哑叔，”简竞世暂时咽下心中冒出的不合时宜的苦涩，接着问，“就您一个人来的吗？”

很简单的问题，哑叔却顿了一下，才缓缓摇头，指了指自己身后。

简竞世顺着哑叔的指引，向后看去。

“属下见过公子。”

哑叔身后果然跟着一名简府侍卫打扮的年轻人，正向他跪拜行礼，低着头看不清容貌。

“我认得你。”

简竞世轻呼一声，哑叔抓住他的手突然紧了一下，疼痛打断了简竞世接下去的话，他忍不住“嘶”了一声，诧异的重新看向面前的哑叔。

“哑叔，你弄疼我了。”

就如以往一般撒娇的语气，哑叔却不肯抬头看他一眼，只是又木讷的摇了摇头。

简竞世看他这样，也心生怜悯，忍不住安慰：“哑叔，你别紧张。”

这话好像也没多大用处，哑叔的身体仍旧崩得僵硬。

“唉，你安心，我不会再找死了。”

感觉到抓着他的人终于有所松懈，简竞世又补了一句：“还是，我不能死？”

刚缓缓放下的一颗心，瞬间就被这句状似漫不经心的诘问提了起来。哑叔终于抬起脸，震惊的看向简竞世。

“你认出了这是黎御天的匕首？你怕冥王蛊被我杀死？你怕我背上的冥纹消失？”

第一句话问出口之后，剩下的问题就挡也挡不住的倾泻而出。

不啻一种确定，也不啻一种认命。

“哈哈......哈哈哈哈......”

压抑而阴毒的笑声从哑叔身后传来，刚还一脸恭谨的那位简府护卫，此刻也缓缓抬起头，简竞世终于看清了此人的面貌，年轻，苍白，桀骜，阴鸷，压不下去的癫笑，让他的五官有一种变态的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