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的不是半个月来一次吗？他们俩就挑那时候见面。不过她出事前的那一个月似乎没见面，反正没到这边来。我在这里等很久都没看到人。”
“吵架了？还是换地方？”
“要说唉学校里找的话，还真没有比这片树林更好的去处呢。”
“你觉得他们像是在交往吗？”
“嗯……虽然没看到什么亲密的动作，没有牵手什么的，但他们靠挺近的，关系应该挺好的吧。我现在对教授已经没有以前的感情了，这么想还是挺可惜的，人突然就死了。”
“是啊，不知道她跟什么人结了仇。”西路突然倒抽一口气装作战战兢兢的样子，“不会是教授吧……”
“我认为不会……教授人很善良，我有看到他拿食物喂校园里的小鸟小猫。”
“这样啊……”
“对了！你有空不？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猫咖啡店？……”
西路按下暂停键：“就到这里了。”
“你要去吗？”埃尔温伸了个懒腰，露出微笑。
“以后再说。”西路拔下优盘，将里面的内存卡放回发卡里的录音器中，“你在干嘛？”
埃尔温正拿出手机来戳戳点点：“定点什么吃如何？我们十分有必要庆祝一下。”
“好呀，我就想喝份大杯西米露，加冰的。”西路笑了笑，笑容很浅。意外地埃尔温察觉到了违和，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她在顾虑什么，或者是他的错觉。他几乎从没看到她展露出迟疑这类情感。
“西路？”他试着喊了她一声。
“呃，怎么了？”西路眨眨眼睛，似乎很诧异。
“觉得你不太对。”那感觉跟新闻社认识的一个男生在补考前一天答应和朋友出去通宵差不多。
“我没事。只是我们需要确立下一步怎么做，毕竟现在只是怀疑阶段。”
“也是。”她是在想这个吗？
“重要的是确认他有无能力。”西路说，刻意停了一会儿，埃尔温放下手机盯着她，西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耸肩微笑，“在这之前我先去洗个澡。其他的明天再说。”
她哪里有些不对劲。吃完饭的时候也有点心不在焉，试图询问一无所获。在不想回答的问题上，西路总能把嘴堵得特别严实，对这一点再了解不过的埃尔温也只能放弃。整理了报告提交给上面，在平安无事的度过一夜之后，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上司那边做出了决断。
“诶？派西路去？”
埃尔温真的怀疑自己听错了。屏幕那边上司的眼睛有点不自然的眨了一下。没回答，像是默认了。埃尔温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被点名安排的女生，对方有点强作镇静的面无表情。
“让西路去……被这个能力操控？你认真的？”连敬称都气没了。炸在脑海深处的先是冰凉的怒气，再然后一股火顺着胃部翻涌窜上，他都快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了。
“西路，你没问题吧？”对面干脆的无视了他。
“我没问题。”女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远的像是从对头的峡谷传来的一般。
“不，等一下。”艰难的从僵硬的躯体中挣扎出来，埃尔温瞪向西路，“你们是不是有提前商量过？我不在的时候？为什么这样就决定了？”
“埃尔温，我想你加入我们的时候我有请你好好阅读协议和规章。面对上司的指令的时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应该很清楚吧？”电脑里传来冷酷的低语，埃尔温身体一冻，却依旧犟着身子避着不去看屏幕。他看见西路抿嘴低着头索性不回答的样子，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悲伤已经悄然把怒气盖过了。
“西路？你说句话！你们是不是……”
其实已经没必要问了。掺上了私人感情的徒劳而愚蠢的废话。
“具体计划和安排已经发送，自己查看邮箱。那么，记得汇报。”那边不紧不慢的说着，埃尔温的理智没有丧失到去拔电源，但他此时真的非常想，“不要搞砸， 今晚好好睡一觉。”
甫一讲完，那边就利落的切掉了视频。屋里一片寂静，只有笔电嗡嗡的响声，还有埃尔温有些重的呼吸。西路谨慎的瞥他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他在那之前猛地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去了阳台，随手还关上了阳台的拉门，“哐”的一声响，房子似乎都震了一震。
动作有些过重，可是没法控制力道。案子终于有了进展的好心情全数化灰，生活就是这么刺激。
他伏在阳台栏杆上深呼吸，遗憾的是他不会抽烟不会喝酒，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十分钟，还是半小时，后面响起拉开门的声音。
“嘿。”
她在背后喊他。一点也不想理。察觉这样闹着别扭的自己很古怪，但这样简单的道理、他为什么这么愤怒这么不情愿，她真的无法理解吗？
“埃尔温，你听我说。”有只温暖的手搭过他的肩膀，他觉得自己的双肩硬的像石板，虽然下意识在抗拒了，但还是被她掰回了身子。刻意回避的余光还是瞥见她的脸，熟悉的一棱一角，此时只会让人更加心碎。
“不行。”
他都没能听出这是自己的声音，有这么尖的吗，西路直视过来的双眸微微放大，他看见她拉起自己的手，在她开口之前他再一次说道：
“不行。”
“埃尔温。”西路喊他的名字，他看见她在苦笑。
“你这么肯定能说服我？”他的喉咙慢慢恢复正常，他开始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非要冒这种险？”
“我们不确定火兰是否知晓自己有这种能力，但知道他会对女学生下手，如果他确实继承了能力，那这个学生就会被洗脑。我自己去是最好的办法。你其实都清楚的不是吗。埃尔温，你看着我。”
她把他扭到一边的脸转过来，微凉的手贴上脸颊，埃尔温躲着她的目光，他的的确确在发抖——因生气或是恐惧。胃在腹部绞成一团，他没法直视她的眼睛。
到底还是说出来了。最讨厌的地方在于，没错，他确实清楚，她去是最好的办法，效率最高的直径。他从来没有对效率一词如此厌恶。
“说不定火兰对我这型完全不感兴趣呢。”西路的一只手搭在埃尔温肩上慢慢抚摸，少年的肩颈完全无法放松，“我们也只是碰运气，再讲就算成了……”
他紧闭着嘴唇， 忍下对她这个“成了”的用词。
“……我也能恢复正常啊。”
“我不信你没有抗拒。”
“刚才你也听见了boss说的。”
“只要你不想的话谁想都不行。”
“我知道。但我想试试。”
“你不害怕吗？为什么想试这种事？”
“就一小会儿的话，体验一下别人的人生也不错吧。”
有很多很多想要倾诉的话语，但此时无论也开不了口。
西路小心地拉了下他的胳膊，少年一动不动，她便放下手，轻声说“那我先回屋了。晚上凉。”就拉开门进去了。埃尔温伫立许久，和孤冷的月亮一起默不作声。
选择了这么任性的你的人是我。他仰起头复又垂下。天并没有下雨，雨水也不该如此温热。有什么顺着他的侧脸划过他扬起的唇角。他猝然闭眼吸气。
幸好她不在这里，埃尔温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