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汤很快端上来,瓷白端实的碗里浮沉着大小肉块,配料加了切成圆片的胡萝卜和一些青颜色的蔬菜,热气腾腾。
旁边放餐具的竹筒里,有着几柄长而小巧的西洋式勺子,倒有些像搅黑咖啡时用的,顾寒瑞拿了两柄,一根搁在对面人碗里,一根就势拿起来舀着汤喝。
本来只是要喝汤,没防备舀到一片胡萝卜,这时他心里想到兔子,想到兔子,不由得又想起猫。
其实兔子比猫有什么不好?又粘人又温顺,通红的眼睛望着你,像是害了相思汪着血泪似的,不像猫,总是一双琉璃冷眼。
汤才刚喝几口,肩上搭着白毛巾的伙计又送来一小碟切片猪肝一一只用清白水煮了,一点佐料都没放,切成薄片就端上来了。
顾寒瑞看着这碟吃食,很是诧异,今日点菜的不是他,对面坐着的小猫喜欢吃这个,倒让他有些意外。
再看那碟吃食,每片猪肝上都白花花一片,顾寒瑞拈起一片吃了,原来以为上面那白花花的一片是糖霜,吃到嘴里才知道那是细盐粒。
顾寒瑞咀嚼着肝片,皱了皱眉,实在说不上好吃,肝类食物特有的粗糙质感磨砺着舌头,还发着苦,配上盐粒,简直是又苦又咸又难吃,顾寒瑞没等下咽,赶忙喝下一大口热汤调和口味。
对面小猫的表情也不见得爱吃,勉强吃了几块,也皱起眉头去呷汤了。
顾寒瑞几乎要怀疑是伙计上错了菜了,待要把伙计叫过来问一问,伙计只是摇头,不耐烦而又不得不陪好道:"嘿!爷!咱保管没上错!上错一盘菜掌柜的就扣咱十个铜板呐,我一个月才多点钱儿?七个大洋不到!敢上错么!"
白文卿一下子窘了,红着脸说道:"他没上错,我本来就点了这盘吃的。"
伙计把白毛巾往肩上一甩,吆喝开来:"哎!这是真话,两位爷吃好喝好,我再去招待别的爷了!"
不怪这伙计说话有点硬儿,店里生意本来就忙,他还要被叫来对付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出,白白耽误功夫,是有点火气了儿。
白文卿讪讪解释道:"小时候在外祖母家住,她说吃这个明目的。"
顾寒瑞拖长了声调哦了一声,不由得笑起来,也不好再多问他这些家里私事,拿起勺子便又闷头喝汤。
待到喝毕,白文卿执意要去付账,说道:"今天我请你。"
几番争执下来,顾寒瑞知道他是个倔脾气,索性由他去,自己倚在门口处抽了支饭后烟,清淡烟草味混合着店里飘出来的浓郁汤香,两相杂糅,叫人闻着心里有种非常舒适的感觉。
结完帐,白文卿从汤馆里出来,顾寒瑞掐灭了烟,和他一同在街上闲逛,不多会儿到了专卖点心的街上,挨家挨户全是点心铺子,在街上走着,就能闻到各种甜腻的沙馅糕点味。
临近街尾的一家糕点店是西式装潢,从大而明亮的玻璃门外推门进去,举目都是些什么巧克力、蛋糕、奶油泡芙之类的,顾寒瑞高了兴,对白文卿说道:"上次那新郎官买的奶油泡芙,就是在这家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