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要不要用膳?”侍女小心翼翼的询问。
我靠在床边,怔怔地盯着外面的梧桐树。原齐一定已经催动了蛊虫,因为我能明显地感觉到记忆的模糊与流失,还有那疯狂滋生的令人绝望的爱意——我竟然无时无刻不在数着原齐没有来的日子,我恨他,可是我一点儿都抑制不了这种感情。
我知道,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把以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我会忘记自己是谁,忘记发生了什么,忘记我的仇恨。但唯独会记得原齐,还有我对他满腔的爱意。即使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却无力阻止。
“原齐什么时候来?”我忽然伸手抓住侍女的衣角。
“大将军近日军务繁忙,奴婢并未接到通传。”
“这样啊,”我松开手,略有失望,“他好久没有来了。”
“不如姑娘先用膳?”
“不用了,”我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厌恶瞬间溢满了胸腔。在这样下去,我迟早会被这蛊虫完全控制,可我却毫无办法,一阵一阵的无力泛滥而来,“都撤了吧,我没有胃口。”
转过头的时候,瞥见了铜镜里的自己,苍白,又憔悴。
第三天的时候,我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忘记了一切,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惊慌失措的从床榻上跳下来,向着外面奔去。一群侍女拦在我面前,七嘴八舌的嚷着,“姑娘!姑娘!您不能出去!”
“那你们告诉我,我是谁?”她们面面相觑,都齐齐低下头不再说话,只是劝道,“姑娘您回去吧。”
“出什么事了?”随着一道清朗又略带威严的声音,一个白色衣袍的男子出现在门口,长身玉立,芝兰玉树。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从心中漫出,“原齐!”我脱口而出,真是奇怪,虽然什么都忘了,可我记得这个人,他仿佛被刻在我的骨血里,即使他死了,只剩下一堆白骨,我也还能认出他。
那个被我叫做原齐的男人,快步向我走来,眼睛里带着希冀的光,他小心的问道,“漫儿,你是不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你认得我?”我抓住他的衣袖,“你能不能告诉我?”
他忽然笑起来,笑的开怀又好看,说实话,这人长得的确极其清俊好看,他笑过了,拉着我的手,“过来,漫儿,我慢慢讲给你听。”
他说我是他的未过门的妻子,之前修习仙法的时候出了岔子,又磕到了头,所以把以前的事都忘了。
“她们刚才为什么拦着我不让我出去?”
“之前有高人给你算过,你今年有一大劫,所以不让你出去。”
生死有命,如果真是命中注定的劫难,躲在家里又有什么用?我心里觉得这办法蠢极了,竟然丝毫不觉得这说辞有问题,好像只要是这个男人说出来的话,我都无条件的相信。“那我是谁?我的父母在哪里?”
原齐的笑容僵了一下,又道,“你叫路漫漫,伯父伯母外出游历,临行前将你托付给我照顾。”
“你不是说那高人算出我今年命中有劫,身为父母,怎么反而丢下我自己去游历了?”我疑惑道。
“虽是游历,却也有要务在身,他们不得不去。漫儿,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仔细回想过去,可只有一片空白,只能失望的摇头,“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没关系,我们有很多时间,我慢慢讲给你听。”他似乎是舒了口气的样子,“饿了吗?我叫他们传膳。”
我摇头,“原齐,我……”我本来想说,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可是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你留下来陪我一会儿好吗?”
原齐回答的飞快,就像是怕我反悔,“当然可以,漫儿,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一定都给你办到。”
原齐对我的确是极好,可对我来说,就像是天上漂浮的云团,美丽,可是却那么飘渺虚无。我喜欢他,甚至是爱他,见不到他的时候,我会想他,可是他真正在我身边时,内心却又有一种莫名的抗拒,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有时候看着他,我竟然能听见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杀了他!杀了他!
有时候,原齐会牵我的手,抑或者伸手抱我,可每一次,我都会下意识地推开他。原齐的表情就会格外落寞,柔声道,“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