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敖一直在外间处理政务，直到窗外渐渐开始泛白。

我出去的时候，他正伏在案牍上沉睡，旁边是几摞批阅过的奏折，我随手翻开最上面的折子，“三月后调兵十万。”三月后的太后寿辰，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寿宴，也可能是个鸿门宴，不得不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

碧珠端着盥洗的用具进来，见云敖睡着了，放低了声音道，“娘娘，先洗漱吧，您今日觉得如何，阿遥正在煎药，一会儿就送来。”

“月圆之期已过，没什么大碍了，”我摆摆手，“叫人给陛下添件衣服吧，别扰了他休息，你陪我出去转转。”

“娘娘想和奴婢说些什么？”离宫殿远远的之后，碧珠忽然笑道。

“过几日，云敖要去冥界商议亲事，那时候，烦你带我去一趟仙界，毕竟你从前是天界的人，进出要更方便些。”

“这个时候去？”她皱眉，“大典之上，天帝做出那么失态的行为，恐怕君上已经对您的过去起疑，现在去，万一被发现了……”

“无妨，”我摇头，“云敖身边有我的人，况且我既然决定去，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倒是你，这次难为你了。”

碧珠冷笑一声，“以后总是要见面的，这次陪娘娘去天界，奴婢正好也有些事情要处理。”

碧珠原本是天界的公主，如今却隐姓埋名来魔界做了奴婢，其中的曲折，虽然没有亲口问过，但我心里大致有数——仇恨的力量，的确是称得上无穷，生者可以为之死，死者亦可以为之生，更遑论身份地位。

云敖去冥界之前，特地来了一趟，“素影，孤想给冥界公主西宫王后的位分，冥君见识浅薄，见孤对他的女儿如此抬爱，自然会喜形于色，放松对魔界的警惕，到时候魔界再出其不意的攻打，更易取胜。”

“君上思虑周全，如此甚好。”我笑着附和，“君上登基半年，处理政务井井有条，魔界的子民都看得见君上的雄才大略，我不过是个女子，况且近来身体愈发不济，政务上的事，君上以后便不必再同我商议，我也该好好养养病了。”

云敖的笑容淡淡的，神色间愈发有了睥睨天下的气势。小时候读过一句话，“英雄造时势，时势造英雄。”环境总会改变一个人，为君者，必要冷心绝情才能把控大势，掌控全局，不论是什么样的人，只要坐上了帝位，都会变得越来越陌生，我和云敖，从一开始就注定愈行愈远。

“也好，你的身子一向弱，这些年确实辛苦你了，既然如此，以后你便在这儿好好养病，孤会着人去请这六界中医术最好的人来，替你调养身体。”

“多谢君上，君上快些启程吧，别耽误了时辰。”

云敖一走，我即刻换了常服，随着碧珠去了仙界，他是仙界的公主，进出自然不成问题。

我站在玉澍阁外，碧珠在外面守着。

外面渐渐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我转过身，指着那牌匾，笑道，“五百年了，你这里倒是没有任何变化，难道是这个大将军只是个虚名不成？连摆设都不添几件。”

静默了许久，才听见原齐嘶哑苦涩的声音，“漫儿……这些年，你……你过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