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说话了。

我觉得我就像那种熊孩子，出去玩一天弄的一身脏回家了被家长嫌弃的那种。他为啥每次碰我脸的时候都跟当过爹一样小心认真又慈爱无限的？难不成又是一种人格？受不了别人脏兮兮或泪呼一脸的。宣染要是真当了爸爸得什么样子，反正他现在是当不了，他自己还是一个小孩呢……

对啊，宣染还是一个小孩呢，他初中都还没有毕业。

初中都没毕业就这么有范儿，我咋老不觉得他跟我岁数差不多呢，总感觉他好像很老一样。

少年老成。

不过——他现在倒是很少年了……

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像下一秒钟他的眼睛就会化成海一样，晶晶亮亮的。为什么他这么好看啊？左看好看右看也好看，这么看好看，那么看更好看。

我可不可以不要再看他了，我要死了！

我还碰着他的手呢，快摩擦起火烧着了！

“宣染，你这么看我干啥？”我往后靠，“你，是不是还生气呢？”

“没有。”

“那你捏我手干啥，上次你咬我我都没忘，感觉怪怪的，回家连做好几天噩梦呢，”我好不容易捡起来点儿理智，终于能一连声的说话了，“我都给你画画了，也不跟你打架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我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记得我还晕倒过呢，我要是身体倍棒我能晕吗？还有——”

“还有什么。”他淡定地不得了。

“还有……”我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半天心里一个猜测都给不出。他这叫什么呢，这种表情。

看了让人心跳。

“还要吃东西吗？”

“啥？”

他不知道是吸了一口气还是吐了一口气，“还，要不要吃东西？”

“啊，我——”我真的很撑了但是现在好像不是说很撑了的时候，好像应该尽快让这种不知道是什么的气氛赶紧消散掉——“我，我还想吃水果。”

我们家没有门禁，我也不着急回去，等宣染爷爷回来了我们就围着桌子打了好长时间的扑克。我从来没有输的那么惨过，一把我都没有赢啊！后来我就主动退出看着他们两个玩，真的非常精彩了，感觉空气中都涌动着暗流一样，似有似无的杀气让牌出来的时候都带着风。我觉得他们两个都没有很较真儿的，但就是让人眼睛移不开慢慢自我严肃。这比我自己在家看《赌神》都刺激。是因为亲眼看到近距离接触的问题吗？

总的来说还是宣染赢得多，我可以理解为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宣染跟他爷爷在一块儿，真像照镜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可以和宣染“棋逢对手”的，果然还是一家人……

我怎么就不像我爷爷呢，一点儿都不像，不说各代遗传了吧，我爸我妈我也没像多少，他俩上学的时候学习都特好，我呢，说出来全是辛酸泪。性格方面我觉得也不一样，我妈太爱斤斤计较了，我爸什么事儿都说好。没准儿我真是我妈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呢。

人和人的差距啊……

“不开心吗？连声叹气的。”送我回家的路上，宣染突然打破了沉默。

“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一些别的。”我打起精神来，跟他解释，“不是谢小军的问题。他……我也是心情不怎么太好才答应他的。现在我挺高兴的。”

“我知道你一直当自己是男子汉，你有自尊心。我不该去干涉什么，也没权利过问什么，因为你有你的自由。”宣染一边走一边说，沉沉缓缓，“但是陈枫，世界败类很多，还是少惹火上身为妙。你每天看小说打游戏虽然也是浪费时间，但起码你喜欢。而这类事情是没有什么意义的，确实有‘不打不相识’的，可弄一身伤就开心了吗？——没有。“

我听着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他并没有站在什么高点教育我，也没有把我当成傻瓜一样讽刺我。他平铺直叙的告诉我事实——

就是小打小闹可以，大打大闹很无聊。

“我一直都觉得，我自己也很败类。”我有点沮丧地说。

“没有啊，你很乖。”他摸摸我的头，“尤其是现在这个样子，还挺让人吃惊的。”

“那你觉得，我跟谢小军谁更好一点，”我期待地看了他半天，他都没有言语。“我，我也不是说非和他比……”我慢慢小声。

“显而易见啊，”他说，“在我这里，你比谁都要好。”

月亮的光，为什么这么美啊？

尤其是，照亮他的部分。

我要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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