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张尺素机缘巧合把魂魄重新融合,借“尸”还魂,暂时征用了蒋藏弓的身体,但这其实非常危险——没有擅长引渡魂魄的人辅助融魂的话,自己强行拼接,一是很难契合完美,容易留下隐患,日后要么会神智错乱被困幻觉,要么稍受重击就会彻底魂飞魄散,无法挽救;二是灵魄毕竟不是个零件,可以随意往身体里塞,它与肉身融合的次数非常有限。如张尺素这种情况,魂魄锁在剑里,一旦得到完整的,最理想的状态是由白初保管好,带回廓天界,或是重造躯壳,或是修复好他自己的身体,魂归原身。
可惜诸事不顺,戮阴阳刺穿了蒋藏弓的身体,本来,就依蒋藏弓的那点道行,基本是必死无疑。张尺素别无选择,只能硬将自己的灵魄融合进去,强行控制住剑意,好保下徒弟一条小命。
就这么着,蒋藏弓的灵魄被他暂时封了,没有性命之虞;但他如此一遭,基本也就是全盘接受了未来可能会有的所有惨烈结果——或者再差些,融合失败,此行徒劳无功。
不过张尺素并不在意这些,他这些年,兵行险着过无数次,哪一次不是异想天开、死生之间?
即使机关算尽满盘皆输,好过原地等死。
“你去护着白初他们……走!”张尺素跟白久碰了碰额头,“我拦着那些犼,快!”
“自己小心。”白久脸上都是血,一把按住了张尺素的后颈似是想亲吻他一下,但面对蒋藏弓的脸又有点亲不下去,只好侧过头,“算了。”
张尺素:“……”
若不是大难临头,他还真想跟白久好好讨论一下皮囊是不是真如此重要的问题——万一都死在这呢!?这不就是临终一吻了吗!?还挑三拣四!
巨石缓慢下沉,犼群低吼着靠近,两个一身凄惨的情人久别重逢,却根本来不及温存,飞快各自分开,白久化了龙形去追白初几人,张尺素则持剑拦在了犼群与通往女娲骸骨之间仅剩的道路上。
“来。”那伶仃一人的青年只剩一条右臂能动,手里的长剑却散发出令鬼神皆惧的气压来,“让我看看你们这些尸骨上诞生出来的东西,有多么厉害。”
“啧。”空中的将臣看了一眼底下张尺素与群犼对峙的局面,觉得这半人半仙的修士可能是疯了,一人一剑,怎么可能是群兽的对手?他略一思索,就不再管张尺素,而是提着巨镰去追白久——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龙吞噬了烛阴,他要让今日踏进魔界的所有人,都永生永世埋葬在这里,付出该有的代价。
巨大的镰影倏忽而至,甚至比白久还要更快地追上了白初几人!
“吼!”白龙怒吼着扑上去,却发现无论狂风还是冰与火,都对将臣毫无作用,情急之下,他只能以身躯撞向空中的人影,想逼对方收刀。
谁也没看清楚镰刀的方向变化,然而下一刻,一截银白色的龙角落了下来。
白久的龙角被劈断,根部受创,****的血流出来,顷刻就染红了须髯。
“哥哥!!!”白初心惊胆战地看着那半截龙角摔在地上,差点维系不住虚弱的结界,“哥哥!”
“不尝尝吾的厉害,汝等还当这魔界是小儿玩闹之地,可来去自如。”将臣伸出一只手,凌空点了点,“女娲散尽神力才能封得住吾,汝等算是什么东西?”
“有胆子来,便该对后果有所准备!”
随着他手指的动作,大片岩浆暴涨,就像血红狰狞的巨兽之口,准备破开结界,吞食其中的几人!
白初咬破了嘴唇而不自知,她这时灵力几近干涸,能不能顶得住这一下还很难说。正在她准备破釜沉舟,直接化出原型硬碰硬的时候,白泽忽然滚下马来,化出兽类原身,凄厉地长鸣了一声!
虚弱的结界壁瞬间镀上了一层金光,可怖的岩浆铺天盖地砸下,那结界身处其中,竟没受到什么损伤。但白泽周身溢血,蹄子陷入泥里,恍若身负千斤重担,行将被压入绝境。
“你怎么能!?”白初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谁叫你用性命维持结界了!!”
“不是臣,就会是殿下您。”白泽倒还平静,看了一眼黑马背上失去意识的凤凰,忽然有点庆幸不必在此刻面对惊怒的少年,“臣这趟出来,就没想过活着回去。”
“臣求仁得仁,殿下不必伤心。”
言语间,结界之外的岩浆逐渐被冻住,是白久缓过断角的剧痛,倾力阻拦。将臣侧了侧头,高高举起巨镰,猛烈的飓风绕他周身而起,被冻住的岩浆分崩离析。他似乎已经厌倦了这些蝼蚁们一次一次殊死抵抗,准备用必杀一击,结束这场战斗——
突然冰冷的锐意破空而来,毫无预兆地、刺穿了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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