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救救他啊!?
长吟声响彻天地,疯狂往上爬的鲛人忽然都停下了动作,战战兢兢退了下去,匍匐在了沙地上,瑟瑟发抖。
一条白龙乘风而来,倨傲地停在半空。
“察觉有人闯入,我还当是谁。”女子冷冷的声音跟着响起,“张尺素,你看看如今的廓天界……还有脸回来?”
这一刻,张尺素身上原本吊儿郎当的感觉立刻没了,欺负蒋藏弓的气焰仿佛都被这几句话浇了个干净。他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才顺利说出话来:“白初……殿下?”
“当不起。”白初冷笑了声,“若不是看在哥哥为你要死要活,我立刻就将你丢在这里,供你造下的孽啃噬吸食……那是凤凰?”
女子的语调有些迟疑和不可置信:“凤凰……涅槃了?”
“……是。”张尺素看了看立在身侧的凤凰鸟,一时不知从何解释起,“他被困在两界的罅隙里……”
话没说完,黄沙中卷起狂风,顷刻把撞在地上的伏龙山头拔了起来,送上了天。
白初舒展着身子飞在前面,声音遥遥传来:“罢了,先跟我回去。”
不过短短几日,已经习惯了“坐在山头上到处飞”的小蒋同学,显然对这件事失去了该有的兴趣和震惊,此刻呆呆抱着石弓坐在一边,闷不吭声。
而藤黄和泽漆,被真龙之威吓得抖如筛糠,尽力缩小存在感,大气也不敢出。
孤零零站在山头上的张尺素只好跟凤凰鸟对话:“凤凰,你回家了,你还认识路不?”
新生还未学会化形的凤凰叫了一声,扑棱翅膀走了,留下几枚羽毛,用行动拒绝了继续沟通。
张尺素摸了摸鼻子,再看脚下飞掠而过的廓天界,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三界的灵力互通,互为基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封了廓天界的入口,就是把六重天单独割裂开来,循环断裂,只能变成一片死地。”
——“到时候,你看到的万顷云海晚霞,星河璀璨,山川河谷,都会颓败,生气全无。”
白久当年说的话言犹在耳,如今的六重天,就是这样一幅模样:山河颓败,千里枯槁,魍魉横生……不能怪白初质问他如何还有脸回来。
遥遥地,若木的轮廓变得清晰起来。
记忆里因为他和戮阴阳而焦黑了半边的高大神木,笼着一层茫茫的黑,亦不复昔年的葱郁茂盛。
戮阴阳忽然微微震动了起来。
那一刻,扣着剑的张尺素,仿佛透过他与神木的这某些……微妙而奇异的联系,听到了神木深处的轰鸣声和呼唤。
他毫无预兆地掷出剑,自己跃下山峰,跳到了剑上。
凤凰心神感应,也跟着飞了下去,白初阻拦不及,一人一鸟已经飞快地落到了神木周遭笼罩的黑雾里。
“张尺素你疯了!”白初急道,“现在的若木会吞噬一切!回来!”
无人应答。
如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相信这里会变成这样。
若木下的螺湖也变了,浑浊如同臭水沟,淤泥缠绕在树根上,恍若可怖的沼泽。几乎可算与天地同寿的古老若木毫无生气地待在那里,静悄悄地显出一种诡异的空寂、扭曲之美来。
张尺素走到若木跟前,略略迟疑,然后将手掌贴了上去。
整座廓天界跟着颤动了一下!
戮阴阳剧烈嗡鸣起来,来自不明世界的声音,像自洪荒而起,穿越了无数寒暑岁月,苍老却有力地炸响在他的耳畔。
“断……断天……梯……!”
那树木如同活物,疯狂汲取着面前这人的生命力和灵气,张尺素起初还能忍,最后终于失去了意识,昏倒在若木前。
而死气沉沉了几百年的神木,枯木逢春,从树冠开始绽出新叶,须臾间恢复成了廓天界封印前的模样。半生半死的若木抖落一身枯叶,树根下的螺湖跟着被净化,垂到水面的藤蔓生机勃勃,让周遭的一圈地方沼泽退去,新绿初生。
张尺素身边的凤凰嘹亮地叫了声,伸出翅膀护住了晕过去的人,只见若木的新芽上冒出了一个花骨朵,只一个瞬息,赤色花朵绽放,迷离的光透过黑雾,照了进来。
时隔近三百年后,沉睡的六重天终于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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