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金色的阳光跃上高高的城墙,白琓瑗预想中的谣言并没有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反而是另一件大事在京城传开,街头巷尾,人尽皆知!
城东一座荒废的寺庙无故失火,火势熊熊,浓烟滚滚,聚居在庙内的上百名乞丐葬身火海,无一活口!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听闻消息唏嘘不已,景宣帝钦点大理寺卿裴正亲自彻查此案以安民心,三日为限!
下朝后,景宣帝单独留下景翊,他在众人异样眼神的簇拥下走进了南书房,景瑱则细细打量几位弟兄的脸色,将之尽收眼底,面无表情地前往永安宫。
“二哥慢走!”景煜一行人走在最后,几个弟弟客客气气地送别兄长!
“先行一步!”景瑱微颔首,冷冷的一张脸,并无多余表情。
景煜目送着景瑱清冷的背影转过红墙,收回视线望向景璘,低声问道:“怎么一回事?”
“五哥做的?”景珲一脸震惊,惊诧很快变化成崇拜,京中敢这般放肆行事的人不多,偏偏他的五哥就是一个,如此剽悍,如此霸气,他的心中腾起一个大写的服字!
他更好奇,这回是因为什么事,五哥一把火就端了一个乞丐窝!
“七弟的人潜伏在那里,要想不动声色劫走白琓瑗有点难,倒不如一下都了结!”景璘云淡风轻一笑,一语带过便是上百条人命,但这不是他大动杀机的理由,他真正下杀心是白琓瑗以念心被辱一事要挟,若动她分毫,她必让念心名声败坏无脸做人!为了保全念心,他别无选择!当然,这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景煜思量片刻默不作声,景璘行事有他的一套,出手狠绝,不留任何破绽,他没什么好担心。可这一回惊动了景宣帝和大理寺,恐怕得好好想想后招。他含着笑淡淡责怪道:“一枚弃子,不值得闹得满城皆知!”
景珲搭上景璘的肩膀,豪爽一拍,义气道:“下一步打算怎么走?小弟唯五哥马首是瞻!”
一把玉骨扇不轻不重地打下景珲的手,景璘掸了掸肩膀,挑眉一笑道:“下一步,封上你的嘴!”
“附议!”景煜笑着应和,与景璘态度一致。
“得,小弟继续陪堇墨去!”景珲整了整朝服,大手一挥,走得毫无留恋!景煜和景璘一丁点都不担心他会生气,也不担心他在外面说漏嘴,原则和兄弟面前,大智若愚的康王殿下还是挺上道的!
“三哥,去喝一杯?”景璘潇洒地甩开扇子,扇面上的几点云木香栩栩如生。
景煜瞥见那花儿,打趣道:“今日不回去带孩子?”
景璘吊儿郎当地搭上他的肩,投以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巴巴道:“忙活一整夜,总不至于回家睡大觉吧!”要是被他家媳妇误会,还不得手撕了他啊!
景煜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找个安静的地方谈正事才是话中话,他正想好好听他的后招。
永安宫内景瑱也在琢磨这个案子,这个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父皇为何钦点裴正亲查,以裴正如今地位,不是大材小用吗?他如何都猜不透其中的原委,只等景翊回来再问问他里面的情况。
两盏茶后,景翊满面春风出现在永安宫,向德贵妃问过安便和景瑱一同乘马车回府。
景瑱揶揄道:“我还以为父皇会留你用午膳呢!”
“父皇还真留了!”景翊笑道,不过被他推辞了,他才不会在风声紧要当头凑上去,下朝时,他又不是没看到那几个哥哥的眼神,尤其是太子,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如今的景翊心宽得很,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他都自动过滤,太子瞧他犀利的眼神不是一回两回了,也不在乎多今日这一回!
现下景翊最高兴便是景宣帝为徽宁正名一事。原本他打算在夏侯箬生辰那天宣布徽宁的身世,夏侯箬一再坚持要得景宣帝首肯,若是一意孤行,徽宁和她会成为皇家的笑柄,他们的爱情也会被人所不齿。夏侯箬百般嘱咐,如果景宣帝同意昭告天下,自然是极好,如果不同意,他不得强求!
他以为父皇的情绪会被早朝时的血案干扰,至少会雷霆大怒,没想到他只是笑着责骂了他几句便应允了!
景瑱却不如景翊高兴,快到手的女儿飞了,实在是乐呵不起来,“你们真打算在九月十三宣布小珂儿的身世?”
“二哥,对不住啊!”景翊歉声道,薄唇勾起一抹笑,丝毫不夹歉意。前几天夏侯箬忍不住将实话告诉了徽宁,本以为小丫头会消沉些时日,谁料她欢呼雀跃得很,逢人便说自己有娘了,照这个形势,还不等他们宣布,小丫头就闹开了。
景瑱摆首道:“罢了,看来别人家东西惦记不得!让珂儿偶尔来看看你二嫂,她舍不下!”
景翊定然承诺,含笑颔首,“好!”
这时,一阵风吹来,车帘随风掀起一角,两人的目光都投向车外,街巷转角蹲守着乞讨的乞丐们。两人眼中都充满疑色,这一块的乞丐都已葬身火海,这些乞丐们紧忙抢占了地盘,是巧合还是人为?
景瑱沉吟许久,先抛出结果,缓声道:“大理寺查不出个所以然,这桩案子会不了了之!你怎么看?”
“确实不容乐观!”景翊面色已沉了下去,照目前形势看的确如此,争地盘或许是最具信服力的理由,连他安插进去的人都死了,大理寺有通天本领也不能让死人说话,注定查不出什么,即使他们认为案子疑点重重。
“疑点一,一座荒废的寺庙并不是铜墙铁壁,上百名乞丐竟无一逃脱;疑点二,若是其他乞丐争地盘,论身手,我的人不会吃亏,这次全军覆没,除非行凶者功夫上乘;疑点三,一群武艺高强之人为何单单灭一群乞丐?”
景瑱思路被他点明,团团迷雾散尽,反问道:“你为什么安排人进去?”
“我是为了调查飞儿——”话还未道尽,而后种种已不言而喻,景翊冷静分析,“知晓乞丐的人有我和景璘,若那件事不是景煜所为,那最大的嫌疑便是太子,现在看来,景璘、太子、景煜都很可疑!”
“所以,迫于各方势力,裴正什么都调查不出来!”这一点景翊十分肯定,令他疑惑的是另一点,“父皇为什么把这个案子交给裴正?站在他的视角,这个案子并不严重,也许只是一次意外失火,他却启用裴正,这未免太夸张了!”
景翊脑中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迟疑道:“难道父皇知道一切?”如果真是这样,那父皇真是太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