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顺手掏出了一本口袋书看了起来。
“”
楠一时失语,低头把餐盒盖好。
对方好像已经把她家判定成了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随意出入的场所,进屋之后也没有了最初的些微新鲜感与拘谨,只是很自然地坐在那里。
虽然对此没有丝毫的不满之意——说到底,一开始也是自己让他进门来的——但当楠把早餐端上餐桌,被对方抬起眼来注视着的时候,些许的别扭还是冒了上来。
一年前由对面的人送给自己的陶瓷杯里装着微波炉加热过的牛奶,
她垂眼喝了一口,从视线的边角看到手冢的视线偶尔在自己和面前的书本间来回。
他不会是打算看着自己吃完吧楠放空大脑,麻木地吞咽起来。
混合着奇妙感觉的一餐结束了。
平时楠自己出门的时间总是偏晚,但想到手冢是那种早早到校的模范优等生,为了不“拖累”对方,她也下意识尽快做好了准备。
“已经好了吗?”手冢问。
她含糊地点头,把自己裹到围巾里。
对方的视线在她套上手套时停留了片刻,等楠抬起头,他也站起身来。
“走吧。”
“嗯。”
楠锁好门窗,跟上他的脚步。
和手冢一起上学,这样的经历算上一年级的时候,也才是第二次而已。
两人走到校门口,检察学生仪容的教师看到他们,挑着眉说。
“今天是会长副会长一起到校啊?你们两个关系很好嘛。”
“早上好,相羽老师。”
“早上好。”
楠木着脸附和,跟在手冢后面进了校门。
后者朝她一扬手:“今后也不要迟到啊。”
“”
楠无奈道:“我知道了。”
快走到教学楼前时,手冢问。
“你经常迟到吗?”
“只有昨天一次而已,早上练习花的时间多了些,”她转过头,看到对方皱了下眉,只好继续说,“并没有真的迟到。”
“是吗?”
楠重重点头:“在上课铃结束的时候进到教室了。”
这不就是迟到吗?手冢想。
大概是以为自己在质疑,楠睁大了眼,对他强调:“最近这么冷,我已经很努力地起床了。”
“”
对她而言,似乎冒着寒冷起床才是需要“努力”的事。手冢想起照片上对方在睡梦中抱紧了巨型泰迪熊蜷成一团的样子,偏开了视线。
“也快结束了。”
楠听见对方突然说。
“嗯?”
“期末考试后,再开学就是春天,”手冢转向她,“到那个时候就会变暖和了。”
“唔?嗯,是啊。”
楠迟疑了。
即使手冢已经不是第一次对她放宽要求,但对方格外宽容的态度依旧使她震惊。
自己真的已经被当成什么弱不禁风的人了啊?
直到几人在午餐时间重新聚在一起,楠咀嚼着早晨打包好的三明治时,还在走神地想着这件事。
明明她有手有脚,也没有经常生病,顶多只是比较怕冷而已,却总是被对方判断为需要特殊照顾的弱势群体中的一员。虽然因此受到很多关心,但仔细想来总觉得有种在利用对方善意的心虚感。
“所以说,进路调查的那个——”
她被菊丸抱怨的声音拉回神,听见几人在谈论前不久发下来的进路调查问卷的事。
“结果大家都有想做的事,就只有我想不出来。”
“还不用这么着急吧。现在还只是二年级,适当地填一下升学打算,之后还有再改机会。”
“虽然是这样啦”
他垂着眼:“阿隆反正是要继承寿司店的嘛。”
好心安慰,却莫名感到被迁怒了的河村“唔”地干笑了一下。
“大石想当医生,
不二和乾反正成绩很好,什么学校都考得上的,”菊丸掰着手指,说,“手冢想当网球选手真好啊,我也不考虑升学,去当什么好了。”
“你只是不想上学而已吧。”
被大石一语道破,他干脆胡乱地自暴自弃起来。
“有没有什么不用上学的学校呢?”
不二笑出了声:“英二,说的话自相矛盾了哦。”
“不过说真的,你再不认真学习,到时候的偏差值真的会很不妙的。”
“考不考得上高中暂且不论,再因为挂科的问题被限制部活可收不了场啊”
总觉得这句话里有什么本末倒置了的要素,但回想到去年夏天发生的事,几人一时都沉默了。
“好过分!你们都觉得我会挂科啊!?”
菊丸叫起来。
“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地容易想象很有可能嘛。”
“而且,今年的桃城和海堂:擅长与不擅长的科目分别是数学英语和英语数学。”乾说。
“”
对方的发言好像绕口令一般,楠想了一会儿,反应过来。
“刚好相反?”
“没错。”
大石沉痛道。
楠只是在与那两人有限的接触中察觉到他们之间相互不太对盘的关系,但没有想到就连学习上也能有这样几乎滑稽的差别。
她哑然片刻,只好对劳碌命的网球部副部长说:“如果有什么我能够帮得上忙的”
“你真是大好人”
对方掩面。
“明天就要上交调查表了吧,”作为班长,即使再想要理解对方纠结的心情,楠也得催促菊丸快点做出决定,“‘忘记带了’什么的绝对不行哦?”
对方的脸上一瞬间露出了动摇的神情,他扯起满面的笑容,几乎卖萌道。
“借我抄一下喵?”
“”
楠皱起眉,无声地向后缩回了脖颈。
“好过分!这个表情好过分!”
她的“进路”怎么想也不是适合给别人抄的那种内容,楠又拿起一块三明治,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不过,“进路”
除却自己这种几乎早就确定了接下来的人生的人,对于其他人来说,终于也到了不得不考虑这些事的时期。她想。
——马上,他们就要升入三年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