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恐怕连手冢本人在此前都还不知道的事。
研究者气质的一面因为好奇心而蠢蠢欲动的时候,身为对方的同伴的关心也跟着水涨船高。
“顺带一问,远距离恋爱的可能性?你知道他的为人,道德标准很高。”
“我现在没有想要谈恋爱的打算,况且,就连怎样和人普通地恋爱我都不知道,。”
“你有考虑过边谈边学吗?”
“......”楠无语,“乾,你是不是什么奇怪的电视剧看多了?”
“我没有反复试错还能确保不伤害他感情的信心。既然会引起误会的话,今后我会注意的。”
她收好东西,向对方告别后才又说。
“抱歉,占用了你的时间——今天说的事你告诉大家也没关系。”
“你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吧。”
楠没有回答,只是对着他苦笑了一下。
乾坐在原位,看着人影走出透明橱窗外,长长地出了口气后才再次出声。
“没想到她今天要说的会是这样的事。”
足以遮盖一人的上身高度的椅背后传来顾客起身的动静,他没有回头,直到对方缓缓走来,坐到自己对面原先楠坐着的那个位置。
“本来叫你出来是想着能看到什么皆大欢喜的场面的,结果居然是这样沉重的话题。”
“......”
“实际上,你那么快就决定要来我也没有料到——手冢。”
对方的表情一贯地平白,甚至显出严肃的意味,乾没能从上面看出什么端倪,跟着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那么,姑且参考你的意见:今天这件事我应该对大家说吗?”
手冢终于回道:“她说了‘没关系’吧。”
“......我会多少向他们透露一点的。”
写过几行字后乾合上笔记本,再次抬头看向坐在自己面前一言不发的手冢。
他想了想。
“你现在的状态算是失恋吗?——‘在告白之前就被甩了’的那种?”
“乾。”
“以‘不想伤害你的感情’为理由,作为拒绝台词来说也挺绝情的,”他自顾自说下去,“恐怕其中也有所谓不希望打破你们之间关系的考量吧。反过来说,这倒证明了楠对你有那样高的好感,并且认真考虑过。”
——也有可能是完全没有那样的想法。
然而像是看穿了手冢欲言又止的话,乾提前一步问道。
“以你对楠的理解,她是能够那么清楚地分清感情界限的人吗?”
“......”
一向以“理性”与“演算”为行为准则的友人居然煞有介事地分析起感情问题来,手冢面无表情地动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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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楠明显表露出拒绝意味之后,手冢也只好打消了在放学后送她回家的念头。紧接着是日常对话时收敛了许多的接触,偶尔通过短信联络时的辞措也更加端正。她做得很完美,好像真的是在操控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那样,缓慢调整与他相处时的态度。
比起还在优柔寡断的自己,对方的态度确实可以算是如乾所说的那样“绝情”了。
明明不那么做也无所谓。自己已经说了,她不需要在意那些事。
这么兀自叹息的时候,与之相对的,苦痛的感情却意外得淡薄。
即使他确实想要告白,也根本不是乾所说的那样简单地就能够宣之于口的。后者猜想过的未来确实也在手冢的心中存在,但那实际上比乾预想得更遥远,甚至比楠或许若有若无地纠结过的场景,还要遥远。
自己不是以那样姑且的心情去计划与她的关系的。
想要将这样的想法显露出来,恨不得向所有人证明的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它的存在。
他拉开面前的抽屉,从里面掏出那只小盒,细细地端详着。
自己曾经为该如何将它送到楠的手中而迟疑过,然而在听到对方可能会近一步将它推远的事实后,辗转不安的心情却不可思议地平静了下来。
——因为害怕损伤到与自己之间已有的羁绊,而不愿意去考虑其他可能。
——甚至不是因为迹部的存在。
即使手冢好几次为是迹部和楠的关系而感到焦躁,但却清楚地明白她不是那样轻易就会对人敞开心扉的性格。也再也不会有人能像自己那样,有机会触及到她的内里。
这点忧虑与曾经或许要笼罩她整个人生的问题相比,根本是微不足道的障碍,就连什么“心门”都算不上。
手冢思忖着,却矛盾地不要说苦涩了,越是想到这一点就越感到有莫名的其他情绪涌了上来。
像是面对一道过于单纯的算题,当解题人站在它的面前发现自己一眼就能看出如何作答时,反而怀疑起自己的头脑,以为漏看了什么陷阱。
“......”
她还真是......小看自己。
手冢迟疑地想。
比赛的哨音才刚刚吹响,而他在上场前便早有苦战的准备。这对于运动员来说再理所当然不过,自己积累了一切,在摘到荣光的瞬间到来之前所有的挫折都是阶梯。
那是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没有轻易放手的道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