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那回事。”他回头对母亲说。

“啊，你不喜欢她吗？”

母亲突然的提问让他语塞了，望向对方的双眼无法移开，身体从扭转的脖颈开始僵硬，当场定住。

“......”

面对同辈的友人们手冢尚且能够摆出严肃的姿态，但来自母亲的提问他根本猝不及防，而又非黑即白让人难以回答——他偏偏不能不回答。

一向温和的母亲似乎为他现在格外狼狈的姿态而感到诧异，纤细的眉挑起了一点，原本只是调笑地眯起的双眼此刻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色。

“这样啊——”

“这样”是什么意思？

他张了张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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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了。

他一手提着母亲的购物袋，走在对方身侧的时候正恍惚地握着那只小盒子，包装精美的硬质包装里严丝合缝塞着海绵和绒布，在正中摆着一番折腾后被自己迟疑地选中的商品。

使尽浑身解数想要弥补之前闹出的笑话的导购和母亲一拍即合，硬是带着自己站到一排排饰品前，要他从其中挑出一只来。

“敝店的近期的活动，购买三件以上就能享受15%OFF的优惠。”

“啊，国光，就差一件。”

“没错！这边的商品也参与活动，而且因为定位是学生商品，价格更低！”

被两人以热意十足的目光力说时，手冢的脸更僵硬地麻木起来。

买了这样的东西，又有什么用。

他想。

若是像之前自己送的马克杯那样的礼物、或是随手就能塞给对方的糖果也就罢了，饰品这种过于私人的东西，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送给异性朋友的。

“之后要记得送给小梢啊。”

仿佛被身边的人读出了心声，手冢顿了一下，想要伸手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还攥着那只盒子。他一时无言，将它塞进上衣的口袋后才缓缓去推眼镜。

“送不出去的吧。”

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让母亲满意，手冢彩菜扭头，对着他叹了口气：“国光，你知道吗？买回来的东西，不管之后怎样后悔，但在决定买下来的瞬间你绝对是想要它的。”

“......”

“说什么‘送不出去’——至少那个时候，你也想象过那孩子戴着它的样子吧。”

手冢更用力地绷紧了面部的肌肉。

顶着母亲满是笑意的视线，他将脸撇向一边。

久违地有自己陪着出门逛街的经历似乎使她很是满意，手冢看着母亲脚步轻盈地走到家门前，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谣。

对方从手包里翻出钥匙的片刻，他迟疑了一下。

“妈妈。”

“嗯？”

她头也不抬地应了声。

短暂的沉默后，手冢彩菜听见自家儿子的声音从身后平静而低沉地响起了。

“这一个的钱，我来付吧。”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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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间，手冢侧过头去看楠的时候，不经意间注意到对方略显苦恼地皱着眉，向一边弯曲着脖颈。

“怎么了？”

“没什么，”对方局促地应了一声，晃了晃肩膀，“就是有点酸。”

“.....是吗。”

手冢若有所思道。

一心想要让他们独处的伙伴们总是先一步分开，将他们留在楼梯间的拐角。对自己的心意坦诚一些后他虽然依旧没有回应友人们调侃的意思，但否定的意识确实减弱了很多，只是平静地望着他们嬉笑的脸叹气。

网球部众人没能捉摸透自家部长的态度到底代表着放弃抵抗还是默认——反正不管是何者，都会被他们解读出暧昧的意味来。

“需要帮忙吗。”

他回身望向几级阶梯上的楠。

对方的半个身子几乎都靠在栏杆上，当自己的视线划过去的瞬间，就露出有些迟疑的神情。

“不、不用了，谢谢，”她挣扎着说，“没有那么难受，等我一会儿就好。”

手冢看着楠不太自如地扶着楼梯下到最后一级，等对方舒了口气才对她说：“练习之后记得做拉伸运动。”

“唔。我做了的。”

楠的目光躲闪起来，一会儿望着天花板上的灯管，一会儿看地板上的木纹。

他的语调平稳：“作为初学者，一开始还是不要太过勉强了。”

也不是她自己要勉强的啊......

楠更小声道。

她察觉到手冢对这件事的格外关注。

每次自己提到迹部、或是对方正在教自己打网球的事时，他就会比平时多言一些，嘱托她要加倍注意。她捉摸不透这是否说明了他们两人的关系不和：虽然从迹部的态度来看他无疑是欣赏手冢的，但后者却几乎从未在自己面前表露过对迹部同样的欣赏。

搞不好他们两个真的有哪里不对盘。

这倒不是很出人意料：虽然对方的为人不坏，但手冢那样性格真挚刻板的人对张扬跋扈的迹部印象不佳也情有可原；又有青学与冰帝的竞争关系在，两边的部长抱有对抗意识再正常不过。

楠自认还是站在手冢这边的，只是打翻了原本随口说出的“约定”被迹部拉着去学了网球的事实总让她觉得过意不去，才尽量在平常的交流中绕过这个话题。

但手冢却常常提起。

即使语调平淡，状似无意的态度中却带着执拗的意味，甚至有时给楠一种其实他是在敲自己的脊梁骨的感觉——如果不是知道手冢不是那样会冷嘲热讽的人，她真的会这么以为的。

是因为身为运动员的特质吗？所以才对“胜负”这样执着？

逐渐亲近之后，楠虽然得以更深刻地感知到手冢的情绪，却同样时不时就会觉得对方的心思意外地难以捉摸。

“......”

楠无力地扶着栏杆，叹了口气。

她不觉得有什么因素能让手冢“爱屋及乌”地对迹部的态度好转一些，迹部也不会在意自己在旁人的眼中是什么样的人，只要自己不反过来因为他的缘故而被手冢讨厌就好。

“今年的远足你会参加吗？”

“嗯？”听见对方的声音，她很快回神，“啊、应该会去吧，到时候也有班长要做的事。”

手冢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

“自由活动的时间，和我们一起吗。”

“我们”指的应该就是网球部的成员们吧。楠想。

从二年级开学以来自己与他们的来往算得上频繁了，就算除去手冢的成分在，和网球部众人的关系也很不错。甚至和一年生的桃城与海堂碰过几次面，偶尔一起行动也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好啊。”

她欣然答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