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哑然，双眼瞥到了其他地方。

“总觉得有些说不出口......还是不要说比较。

迹部景哉注意到她的迟疑，没有再问，只是点了点头。

“也罢，不过是一些小事，以后他们总会有机会遇见的。全国大赛也好，秋天的青少年邀请赛也好......真亏得能有这么多网球比赛。”

对方最后的小小吐槽让楠会心地笑了。

有那么多网球比赛，手冢自然也有那么多事要忙。前段时间他来时顺便留下了青学网球部要去合宿的消息，楠顺口便对他说了一路顺风，然而后者看向她的目光却有些欲言又止。

“你不用担心我的事，九条医生也说我恢复得挺好的。”

她这么笑着说，对方却露出了更为郁闷的表情。

“......你——”

“怎么啦？”楠不由得问。

“你现在还想剪头发吗？”

手冢问。

此时楠已经可以偶尔下床走上一会儿了，主治医生也鼓励她适当运动，两人对坐在病房内侧的一个类似开放式客厅的空间内。

手冢突然说出的话没头没尾，自己也顿了一下，而楠茫然地望着他，两人就这样面面相觑。

“你不是让我不要自己剪吗？”她说完，很快

又反应过来，“你是说......”

手冢下意识点在眼镜上的手指迟迟没有移开，他抿着唇。过了很久，等楠歪着脑袋看着他都有点脖子发酸了，才等到他点了点头。

迹部家的使用人们准备了一整套的工具，楠坐在原地，看着手冢从柜子里抽出剪刀梳子的套装，又找到一块巨大的围布。

准备未免过于充分，让后者倒有些担心起自己的手艺不够精致来。

然而话已出口，手冢没有办法，见她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只能给楠围上围布让她安分坐着。

“你要剪成什么样？”

“无所谓，怎样都好。”

手冢无语。

过了一会儿，他憋出一句：“具体一点。”

“那就后面剪短？”楠不确定地说。

“多短？”

“......差不多就行了？”

又是沉默。

楠的全身被罩在围布里面，只有脑袋和头发露出来，她想扭头去看站在自己身后的手冢，但对方手里还握着她的头发。楠不太喜欢别人触碰自己的头发，主要是不喜欢头皮被拉扯到的感觉，但难得对方一番好意，她没法拒绝。

手冢叹了口气，正凑近了一些要比划长短，就听见对方又说。

“除了理发师，这还是第一次让别人给我剪头发呢。”

“......”

别再说这种给人压力的话了。他想。

“你随便剪好了，反正以后会长出来的，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再请人帮忙修一下。”

“......安静。”

“哦。”

楠闭嘴了。

她彻底靠在单人沙发上，脑袋则由右手支着，向一边微微歪去。身后传来细碎的声响，她听着对方握着剪刀试着开合了几下，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喜欢这个声音——嗯嗯我不说话了。”

手冢一手圈着她的头发，一手握着剪刀，从高一点的位置垂头看着。这段时间他的注意力全在其他地方，反应过来的时候楠的头发又比原本长了不少。

虽然楠自己说无所谓，但女孩子应该是很在乎自己的头发的吧。他根本没有给别人理过发，一时有些无从下手，只好换上梳子一遍又一遍地从她的发间梳过。

很滑而光顺的头发，手感很好，好到会让人上瘾的地步，靠近的时候能闻到洗发水的香气。手冢梳了十几下，都没有遇到一处打结的部分，只好停下。

“......”

头疼。就连赛场上的苦战都没这么让他头疼过。

手冢全神贯注，比较了好几遍，才夹起对方背后的发尾剪了下去。

比一节指节还短的几十根头发落到地上，留下一道平整的直线，他想了想，干脆就把楠背后的所有头发都剪成了这样的长度，与之前根本没有多大改变，只是平整一些。

手冢用手一点点梳理着，再挑起一簇夹在手指间，发凉的触感像是什么高级的丝绸。他没有说话，楠就一直安静地坐着，对他把玩自己头发的举动毫无察觉。

“你的......头发很好。”他忍不住说。

“唔、谢谢？”对方的声音有些含糊，像是半睡半醒着，“因为平时有在保养，仪态什么的——”

她打了个哈欠，又眯眼靠了回去。

“困了的话就睡吧，”手冢说，“剪完后我会叫你。”

“嗯......”

楠模糊不清地应了一声，等他无声地弯下腰去看的

时候，真的已经睡着了。

虽然是自己开的口，但楠对他如此无保留的信任还是让手冢一时哑然，他缓缓走回原位，迟疑了一下，又勾起对方的头发轻轻摩挲起来。

碰到了。

手冢想。

无法言说的感觉弥漫上他的心头，让他切实地感到直到这一刻自己的心才真的安定下来。他就是想要这样，想要触碰她，被她信任，连最无防备的入睡的姿态都展现给自己。

“很美（綺麗）......”

他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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