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应崇迷茫地看她，在脑袋上揉了一把，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她松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有理有据说：“你衣服太贵了。”弄脏了赔不起。

“抹了零头也赔不起。”

他唇角微挑，眼眸温润，抿唇，沉默着瞟了她一眼，微微叹气般无奈摇了摇头。

她蓦地转过头来看他，又把目光收回来，来来去去看了好几次，在矜持和理智之间，选择了放飞自我。

正准备欲扬先抑地说两句，手机响了，她一边起身一边往外走：“闻总？”

应崇的心思从屏幕上飞远了，没来得及多想，门就被合上了。

屋内温度骤然下降。

罢了，也许下降的是他的心情。

他打电话问杨润恒：“...如果你女朋友疑似...你怎么办？”

杨润恒想了想那辣眼睛的一幕，支了个招：“我建议您当做不知道，这种情况呢，越吵越绷不住，不如不动声色把她俘虏回来，您觉得呢...？”

江橙跟江闻大致说了下情况，拐到同层的专家咨询室大致问了下应崇的情况。

枪伤，心脏右下，准确点说是心腹部枪伤。按理说心脏附近枪伤死亡率是百分之百，腹部枪伤死亡率百分之七十，要不是碰巧有几个著名老军医和两名国外知名外科专家在上海开交流会，还真可能救不回来了。

刚送来时，医院不敢随便接枪伤，市局打来电话才敢进行手术，手术中休克两次兼两次大出血，至今现在还不能完全排除铅中毒的可能性，好在现在正值冬季，感染的可能性不大，但也要多加注意，再进行一次清创才能进行缝合手术，多休息，饮食方面严格按照医嘱标准，不能抽烟喝酒熬夜，并且枪伤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一些后遗症，不过并不严......

医生话没说完江橙就一阵风似的回去了。

应崇指尖点在键盘上，正思考杨助理建议的可行性，江橙破门而入，冷着脸快步移到床边，把他的电脑一合顺手一扔，进行三步走原则——

掀衣服！扯袖子！解纽扣！

“......”

他眼看着自己的衣服被拉开，标准的块块腹肌和延伸进裤子的人鱼线，大剌剌地亮在她眼前。

不过江橙的目光没有多做停留，只落在了他心腹部渗着血的白色纱布上。

冰凉的纤细手指点在他身上，他眸色深浓，眉眼微垂，见她还有继续拆开看看的打算，轻咳了声，手掌把她的手裹住一握，“别闹了。”

江橙离得极近，身上有淡淡好闻的香味，凌乱柔软的呼吸都喷洒在他身上，用力想把手抽出来：“你让我看看。医生说可能会有后遗症的...”

应崇声音偏淡，不肯松手：“伤口没缝，你看了害怕。”

江橙一动没动，视线有点模糊不清，收了手放弃了，拢了下他的衣服让他自己扣上，回过头在床沿坐了半晌，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抿了下唇，认真了几分，淡淡道：“我听说，你是因为要来找我，才被”

“不是，”捕捉到她脸上的愧疚和自责，他嗓音低沉，拉了拉她的手腕，抬抬下巴解释说：“我是去机场，但不是去找你，别想太多了。”

“真假...？”显然不太信。

他往后靠，一副看傻子的慵懒姿态，声音轻飘：“要真的因为你，我不得绑着你天天给伺候我？”

江橙半信半疑点点头，笑了一下，“也是。”

又想起什么似的，低头脸红了下：“不过——

“就算那样我也不会以身相许的，你想都不要想。干什么都得把自己保护好才行，是吧，落个半残谁理你。”

“有理。”

人一生会有许多的谎，最容易脱口而出的就是没事。

他大可以用点小手段把她留在身边，也可以告诉她真相，但他不想。他也有自己的自尊和骄傲，他相信总有一天江橙会明明白白地选择他，因为爱情而跟他在一起。而不是愧疚或自责。

江橙呼吸一顿，转身一条腿顺势跪在床沿，像小野猫似的，手撑着身子凑近他的脸，鼻尖稍错开，一副老娘现在就要吻你你把嘴闭上的样子。

应崇悠悠靠着，眯了眯眼，姑娘的脑回路跳脱，他猜倦了。

预感这不是为了接吻，但他还是有吻上去的冲动。

回首两人关系，现在算得上...朋友吧？

哪有朋友会接吻的呢？

果然，姑娘皱了皱眉，沉默了片刻，从他眼前撤开：“谁让你抽烟了。”

应崇早有心理准备她思维跳跃，但跳得实在远了点，愣了下，不带情绪说：“只抽了一根。”

他不想多说，江橙也不多问，在抽屉和他衣服里翻找香烟和打火机，塞自己包里：“没收了。”

顺便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22:45。

到这会儿，她真的有些困了，虽然真的在这躺过一下，但终归是不大合适。她到现在也还不明白应崇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下午她刚来时他会是那个态度。

也许他本就打算好不再联系，看她哭了才又心软了？

等他心硬起来，会再丢下她么？

不管怎么样，总这么不明不白忽冷忽热的哪个女人受得了啊？

她发信息给王灿让他改签机票，拜托靳棋把行李箱送来医院。

安排好，才刻意咳了声：“那个...时间不早了，我也得走了。你也知道，我爸爸刚走，京江事情多，我怕江洲越一个人应付不来，打算回去看看。”

应崇靠在床头，眼微阖着，她以为不会得到回应时，他清清冷冷闭着眼道：“回去看看需要卖房卖车收拾行李么。”

见她没说话，他睁开眼带了几分不悦，浑身散发侵略气息：“问你话呢，不回来了？”

她当初把房挂出去是这么打算的，走了，一了百了，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啊。

“回来呢。”她耳根子热起来，总觉得应崇要把之前的事拉出来开涮。

以前觉得自己有理，但从王诗丁那听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又觉得自己有点过了，毕竟应崇也不容易，现在觉得好像两边彼此彼此吧。

“放心吧，等京江这一阵子过去了，我还得回来上班呢。”她又说。

应崇看她耳朵红透了，联想到跟她一起工作的闻总，一时心里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滋味说不清道不明，五味杂陈，尤其是酸的那一味，蔓延得有些过分。

低头看了眼手机，语气随和清凉得要命：“你下楼，杨润恒现在送你去机场。”

“不用，我的行李——”

“拿了。”他把枕头放好躺下，闭上眼，呼吸平稳，一副不想再被打扰的样子。

江橙哦了声，心里有点木木的，想再嘱咐几句，又怕打扰到他。

心想还是等会儿嘱咐杨润恒吧。

关了灯，关上门，走了。

1013病房陷入黑暗，窗外没有月光，沉寂寒冷得可怕。

听到关门声，他睁开眼，神色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