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建生晚上吃完饭想去看一下安宁,结果廖妈妈拦着就是不让去:“你是不是没脑子啊!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那是你该去的地方吗,好好给我在家呆着!”
“就是,大晚上的去太平间,小心鬼上身。”姐姐闲着没事也跟着插嘴。
“说什么呢!”廖妈妈瞪了姐姐一眼,“都给我回屋去,少在我眼前晃。”
廖妈妈一整晚都守在客厅,一边打毛衣一边看电视,廖建生只要从房间出来就瞪他,哪怕他只是去厕所,也没给他好脸色。
第二天中午,廖建生一放学就先赶去医院,免得被妈妈知道了又挨骂。他去的时候正赶上出殡时间,人很多,他也没靠近,只是远远地看见安宁捧着奶奶的遗像走在最前面。
安宁的父亲不在了,所以很多事情都由安宁这唯一的孙子来做。安宁恍恍惚惚地守了一整夜,恍恍惚惚地坐上车去火葬场,恍恍惚惚地捧着骨灰去公墓安放,就像提线木偶一样,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想也没有问。
当一切都结束,回到家时,安宁才猛然惊醒。再也看不见奶奶忙碌的身影,听不见奶奶叫他的声音,曾经总怕他饿催着他吃饭,怕他冷催着他穿衣的奶奶再也不找不到了,家里变得那么空荡冷清,连厨房里的灶都是冷的。
从奶奶入院就没哭过的安宁哭了。之前内心还隐藏着期盼,期盼奶奶能好起来,能回家,现在发现彻底不可能了,从今往后都没有奶奶了。安宁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失去的痛苦,泪流满面,连声音都压抑不住,哭得肝肠寸断。
王老师把安宁抱在怀里,一边流泪一边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悲伤溢满了整个家,哭声穿过院墙传到了站在门外的廖建生耳里,他默默地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时间不以意志为转移,脚步匆匆地赶着孩子们领准考证,看考场,考试。
最后一科考完后,所有的学生像终于获得自由可以展翅高飞的小鸟一样,都乐疯了。
没有作业没有压力的暑假开始了,安宁也放松了,然后就病倒了。这几年好不容易养起来的那点肉很快就被消耗殆尽,安宁再次瘦得皮包骨。王老师正处于高考前最后冲刺阶段,只得再次拜托廖建生帮忙。
廖建生每天载着安宁去医院打针,按时提醒他吃药,甚至开始学着做饭。
“嗯,今天不错,不会太稀,米也熟了,粘稠度也很好。”安宁吃了一小口粥,想了想又说,“好像有点奶奶的味道。”
因为使用蜂窝煤不方便,王老师重新置办了一套液化器灶,还买了电饭锅、高压锅等。这些厨具用起来简单,所以廖建生试着煮了几次,越煮越好。
“那是,我是廖阿嬷嘛!”廖建生自己也吃了一口,感觉良好。
“不要脸。”本来提起奶奶,安宁的眼圈有点红了,但被廖建生这么一说,悲伤就化在了那碗白粥里。
中考的成绩很快出来了,安宁一分之差没考上一中,廖建生和蔡志强则顺利地进入第一职业技术学校。
中专毕业包分配,所以分数线也不低。这个决定廖建生很早就想好了,他和安宁说过读高中上大学不是他想要的。蔡志强成绩不怎么样,能考上是因为他们报考的汽修专业与父母单位挂勾,给了点照顾,说白了毕业后就是到汽运上班。
在一中的大伟选择了参军,而本该上
高中的陈文燕因父母离异,报考了卫校。倒是大伟的弟弟小波去年凭实力上了一中,现在越读越好,成了家里的宝贝。
拍毕业照那天,安宁强打精神去了学校。他个最矮,只得站在男生那排的最边上。而廖建生是他们班最高的,站在了照片的正中间。
从同校同班同桌,到同校不同班,再到接下来不同校,廖建生和安宁有了各自的选择,他们也将在自己选择的路上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