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力地掐住嘉岚的脖子,将对方逼进死路,面容狰狞万状,双眼发红,目露凶光,透露着令人心惊胆颤的杀意。
“看来我还是太仁慈了,对你这种人真的完全不需要一点人道主义精神。否则是对自己的残忍与侮辱。”步步淡然的语气下怀揣着一颗欲要杀人灭口的心,理智再度瓦解的她失去了一个人该有的道德与良知,化作了一头只懂得杀戮的怪物。
“唔…你…你先冷静下来…”脖子被掐住的嘉岚连说话都变得困难,大声求救更是成为了遥不可及的事情。他不停地恳求对方冷静下来,性命被威胁的他害怕得身体都在颤抖。
“这…这里…是学校…你…你不能这么做…”嘉岚艰难地吐出这句话,终于使陷入了癫狂的步步找回了些许理智。
步步松开手。嘉岚拼命喘气,大量空气的涌进使他咳嗽不停。步步揪住嘉岚的衣领,将对方整个上半身提了起来。
“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要以那样的方式来侮辱我?”步步不依不饶地问,气势凶暴的她只要对方一旦说错一个字就会即刻大开杀戒。
“我…我没有这样做…我根本没有这种想法。”嘉岚如实地回答,由于恐惧的关系,他的声音有些抖动。
步步冷笑一声,好像听到了一个了不得的笑话,“你究竟还要惺惺作态到什么地步?难道你不会为这样的自己感到恶心吗?你一向都看不起我,以各种方式来打击我。你这么难得看到我脆弱的一面,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折辱我的机会?所以你就以慰问的名义接近我,实际上是在取笑我的脆弱和无能。我说得不对吗?这才是事实啊。”
步步的话语在嘉岚的脑海中盘旋了许久也没有降落到意识层面。嘉岚反复琢磨对方的话,依旧苦恼不已,另一方面又感到万分冤屈。
他只是单纯地对步步表示关心以防对方会出意外,没想到却被对方反咬一口,还落得如此下场,就像用身体来温暖蛇却反被蛇咬伤的农夫,他觉得自己的处境比那位农夫还要悲惨得多。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我完全没有这种念头,也从来没有看不起你,更加没有做过打击你的事。”嘉岚万分无奈地说,语气满是不解。
“呵。”步步发出轻蔑的笑声,锐利的视线仿佛要贯穿对方的心脏,“犯人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有罪,你为自己辩解也是理所当然的,但这并不代表就能抹去存在的事实。
你之所以会有这样的遭遇都是你自作自受。如果你真的没有得罪过我,我根本就不会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你这种人身上,因为你连被我注意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你三番四次地触及我的底线,践踏我的自尊,把我当作垃圾般玩弄,我自然不会放过你。而且比起你对我的打击,我对你的所作所为已经算是很仁慈了。你根本没有向我控诉的资格,因为这一切都是你该有的报应。”
嘉岚又一次被对方的言语震惊得无话可说,原来对方非正常的程度业已大大地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恐怕连待在医院的精神病患者也不至于到达这种地步。
嘉岚心力交瘁、精疲力竭,和一个极端的非正常人尝试沟通比乘风而去飞上月球还要困难。无论他说什么都会被对方歪曲到另一种意思,无论他做什么都会被对方曲解成一个不存在的事实。
不管他说什么或做什么都不会令步步感到一丁点的满意,嘉岚觉得在对方的眼里也许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连呼吸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既然如此,嘉岚认为自己没有必要和一个非正常人浪费时间和精力,对方爱怎么胡思乱想是对方的事,对方喜欢怎么扭曲他的话语也是对方的事。
反正他的任何行动都不能起到稍微改变步步的想法的作用,那他唯有放弃向对方解释。
用正常人的逻辑与思维试图向一个非正常人做出解释,本身就是一件错误的事,也是对自己一种残忍的折磨。嘉岚不想为这种人让自己白白多遭一番罪,他今天受的罪已经够多了。
“所以你…想做什么?”嘉岚思考了半天,最终认为单刀直入是最好的回应方式。
“我想让你生不如死。”步步不假思索地回答,眼里闪烁着无情的冷光,她紧紧地揪住对方的衣领,几乎要撕裂对方的校服。
嘉岚无语凝噎,心里的畏惧淡去了一些,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奈,无力感遍布他的身心,令他不知所措。他和步步的思维不在同一个频道,彼此没法准确地接受双方传递的信息,也没法理解双方的想法。
他本以为嘉凝已经是一个非常难以沟通的人,毕竟姐姐在他看来也是属于非正常人,没想到步步打破了他对人类的认知极限,带他看到了一番不曾见过的新景象,只是这副新景象令人愁眉苦脸、茫然无措。
嘉岚竭力忍住嘴角的抽搐和翻白眼的冲动,步步的回答再一次证明了与非正常人沟通是一件用困难也不足以来形容的事情。
“唔…”嘉岚不明所以地望着对方,左思右想了许久,试着用通俗的言辞来说道:“你的意思是…要对我进行校园欺凌吗?”
“仅仅是校园欺凌未免太便宜了你这种人。我现在就想砍断你的手脚,让你余生只能躺在床上任人摆布,连爬都爬不起来。”步步语声森然地道,脸色阴鸷,残暴的言语令对方禁不住瑟缩了一下。
“但是这样一来…你不就触犯了刑法吗?为了你讨厌的人而受到法律的制裁,这种事情对你来说值得吗?”嘉岚有点好奇地问,对方凌厉的气势固然吓到了他,但他还不至于丧失了思考能力,不如说他有些想了解步步如此不正常的表现的背后原因。
缄默陡然而至。
嘉岚的话语宛如石子在步步的心底激起了层层涟漪,一心只顾着恫吓嘉岚的她抛却了常识,压根没往犯法的角度思考自己的所作所为。此刻被对方挑明出来,让步步一时无言以对,像是一辆急速飞奔的列车在半途中猛然坠落。
步步愣了一会儿,戾气敛去了不少,嘉岚的回答不在她的意料之内。她以为怯弱的对方会被吓得噤若寒蝉,没想到嘉岚却提出了一个如此实际的问题,使她感到一股强烈的反差。
嘉岚说得不错,步步没法从对方的话里挑刺,以她现在的年纪,一旦将自己刚才说的话付诸于行动,无疑是触犯了法律,势必要承受牢狱之灾。
为了自己恨之入骨的对象而葬送自己的前程是一件最愚蠢的事,正如对方所言——根本不值得。
嘉岚一针见血的反问令步步羞愧难当,在对方面前出丑的她恨不得当场掐死自己,却很快又把责任推到嘉岚身上。
反正千错万错都是嘉岚一个人的错,就算日后她真的会因为嘉岚而触犯了刑法,那也是嘉岚造成的结果,和她半点关系也没有。
一切都是因为嘉岚,是这个人的出现扰乱了她的生活,往她身上泼去一通又一捅的脏水,使她的人生轨迹布满了斑斑污点,让她和以前的自己脱节,变成了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连她都不认识这个陌生的自己。
满腔的怨念、不甘、恼怒、郁闷、厌恶、恨意、悲哀统治着步步的心情,令她疯狂激昂的情绪霎时间变作一潭荡不起半点波纹的死水。整个人如泄了气的气球,变得萎靡低沉,眼帘垂下,不再盯视嘉岚。
嘉岚不动声色地观察突然安静下来的步步,怀疑自己的言语直击了对方的要害,使对方不得不花费一些时间才能从消沉的状态中走出来。
嘉岚十分渴望趁这个空档推开对方一逃了之,然而他对自己与对方的体力、反应能力、身手的敏捷度以及武力等各方面的差距深深地了然于心。尽管步步现在没有动静,可不代表她给了他逃离的机会。
他晓得一旦自己有何动静,步步都会第一时间察觉并以最快的速度阻止他。逃离无望的他只好耐心等待步步接下来的反应,不去刺激对方。
回过神来的步步面无表情地盯着嘉岚,过分平静的目光令人莫名心寒,仿若蛰伏在幽暗场所中某种不知名的怪物时刻准备着给予猎物致命一击。
嘉岚被盯得浑身发毛,后背泛出冷汗,不自在地移开眼光,下一秒却被对方禁锢住双肩,步步大力地掐着他的肩膀,好似要把手指插进皮肉。嘉岚蹙起眉头,产生出肩膀的骨头要被步步掐断的错觉。
“虽然为你这种废物而搭上自己的人生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但如果有朝一日我真的走到了这一步,那也是你一手导致的,我不负有半点责任。”步步严正厉色地道,坚定的语调裹挟着毁天灭地般的力量,这股力量气势汹汹地袭向嘉岚的心房,让嘉岚本就沉到湖底的心更往下沉。
嘉岚注视了对方一会儿,而后用略带疲惫的声音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步步的手移到对方的脖子并轻轻地拢住。嘉岚下意识地挣脱对方,两个手腕被对方一只手牢牢抓住动弹不得。他感受到步步力量之强大、不逊色于嘉凝,对方和姐姐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就可把他制服。
“你以后不许再和我说话,不许再看着我,更加不能碰我一根头发。假使你再像今天这样对我,那我保证你下次不是躺在医务室,而是躺在棺材里。”步步像是要让对方听清楚似地放缓了语速,以极为清晰的语调掷地有声地道,每一个字都凝聚了她对嘉岚的不满和憎恨,宛若从地狱的中心发出来的怨声。
语毕,她慢慢收拢五指,使对方再度体验窒息的痛苦,直到对方用哀求的语气向她保证他会严格遵守她所说的一切并且不会让今日的事在日后重现。步步才稍微满意地放开对方,接着冷冷地抛下一句“真不知道像你这样的废物活在这个世界有什么意义”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医务室。
嘉岚捂着脖子,咳嗽了几声,拍了拍胸口,终于脱离苦海的他体会到能够自由舒畅地呼吸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虽说他不会把步步这种非正常人说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可被对方屡次三番地贬低为连废物和垃圾都不如的存在,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受。
毕竟嘉岚从来没试过被一个人用这样不堪入耳的言词指责,就算嘉凝将他骂得狗血淋头也绝不会用这种措辞。
他本来想向老师坦白步步对他所做的事情,但没有装监控的课室无法拍下步步对他的施暴视频作为有力的证据。
当时的现场也没有其他目击证人,加上步步在学校是一名备受瞩目的优秀学生,老师很难会仅凭他的一面之词就相信步步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嘉岚唯有放弃这一打算,既然不能向老师寻求帮助,就更加不能向嘉凝求助,否则只会落得更惨痛的下场,到时候他恐怕连能否上学都成问题。
今日发生的事他全当被狗咬了,还是被一条残暴异常的恶狗狠狠地咬了一身。
深感悲哀和无助的嘉岚陷入了长时间的忧郁,心情沮丧到了极点,连窗外明媚的风光都没法为他带来一丝抚慰。也许自己在这般美好的光景中化作尸骸长眠于泥土之下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起码不会再受到暴力的伤害与恶意的折辱。
嘉岚独自坐在床边静静发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地掠过脑际,步步刺耳尖酸的话语不停地在耳畔回响,施加在他身上的暴行依旧令他感到锥心的痛楚,被重新接驳手臼的手臂隐隐又再传来剧烈的疼痛。
良久,眼泪顺着嘉岚的脸庞滴落到床上,在洁白的床铺晕染成小小的灰点。嘉岚用手背拭去泪水,无声的哭泣是他宣泄情绪的唯一途径。
直到校医进来看望他时,嘉岚才恢复原来的状态,向校医表示感谢,被对方告知是步步背着昏迷的他进来医务室时,嘉岚感到极其震惊,不敢相信这种事情的发生。
回到课室后的嘉岚比以往都更加无视步步,将对方视为彻头彻尾的透明人,步步的目光仍旧从他踏进教室的那一刻起便紧追他不放。
其实步步的要求正合嘉岚的心意,他才是最不愿意看着对方、和对方说话以及触碰对方的人。尤其是发生了今天的事故后,嘉岚更加对步步退避三舍,甚至连申请调班的念头都涌上脑际。
嘉岚坐在座位上,拿出嘉凝为他制作的午饭便当吃了起来,之后拿出IPOD和耳机,趴在桌上一边听音乐一边闭目养神,把自己交付给片刻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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