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世界,全运会主会场。
姜寄北的踪迹仍然无处可寻,不速之客倒是先撞了上来。
开阔的场地上,再往前一步就能踏上橘红的跑道。
江天一微微靠前,以一种不明显的保护姿势将从舟护住。
影子这时已经回到了从舟脚下,蛰伏在太阳下的影子中,悄无声息,也蓄势待发。
“有何贵干?”
江天一才问出声,对面王星珩就动了。
只见二人如同受惊的兔子,王星珩却转身侧对后方,笑道:“你来了?”
随着他这句话,出口逆光处走来了一位青年,正是江天一在地下停车场见到过的王铁。
王铁笑着走到王星珩身边,问:“表哥,你说有好戏看,是什么?”
活着的王铁是这样生动,江天一联想到那张笑着却没有生气的脸,不由皱紧了眉头。
“姜寄北呢?”从舟将江天一的手按下,轻拍两下,才跨了半步上前。
王星珩闻言回到:“未曾遇到,抱歉。”
王星珩还是那副恭敬有礼的样子,丝毫让人无法联想到“道貌岸然”这个贬义词。
二人也没抓着姜寄北的行踪不放,沉默片刻后,王星珩主动开口:“是这样的,贵司的总经理和我司做了一个交易,要求我司将贵司被困人员全部救出。”
他的这句话正好印证了江天一先前的猜测,是柳夏威胁肖归柏帮他们的。
从舟的眉头没有丝毫放松,问:“用什么条件?”
江天一偏头看他,轻声道:“不用担心。”
从舟摇头:“夜莺擅长挖坑,你看这月亮。”
这句话居然无法反驳,才说了要放走他们,只是给了点不细心就看不出来的线索,然后丢了无数的怪兽上演丧尸围城,又把黄昏的日月变成了清晨的位置。
接下来还指不定有多少坑在等着他们。
“恶趣味。”
江天一下结论。
王星珩被他们得出的这个结论逗笑了,拍着手表示自己的愉悦,好心情地和二人解释:“电子管家的上市许可,以及在全国贩卖不受管制的权利。”余下的,太阴背后怎么搞小动作,和夜莺怎么暗渡陈仓,彼此都心知肚明。
从舟不由有些失望:“意思是,我们不能再上市前封锁电子管家的售卖了?”
“当然,”王星珩由衷赞叹,“从先生很适合管理公司,是个有责任心的。”
有责任心到不分场合就谈起公事,在这样的情境下,这种赞叹还真是让从舟哭笑不得。
场馆外的咆哮声由远至近,再次聚拢。
江天一心神一凛,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王先生,请问,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救我们出去?”
王星珩不急不缓道:“别急,马上就送你们过去与自己的家人团圆。至于出幻境的方法,我想你们应该早就知道了。毕竟,二位从头到尾都没有被迷惑。”
“你知道?”从舟眯起眼看这个狐狸眸子,心头火越烧越旺。
这种掌控全局的姿态让人很讨厌,尤其是自己处于实验鼠的地位时。
“猜到的,在楼源判断你们没有脱离掌控的时候。毕竟,这个幻境设计得太过正常,而你们也表现得太过正常。”
正常到对情节中某些不符合人设的BUG都没有发现,还表现得习以为常。
从舟觉得,按照这个标准演电影八成是没人能够拿得了影帝奖的,毕竟,也没人将每个细节都琢磨透。
江天一再次截断话题:“闲话少说,送我们走。”
王星珩被江天一的态度一噎,哑然失笑,接着就抬手,往下一划,二人便凭空消失在原地。
王星珩看着空无一人的场馆,抬头直视有些暗淡的夕阳,微微眯了眼睛。
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笑道:“表哥?你是来带我看魔术的吗?他们去哪儿了?”
王星珩转身,视线下坠到眼前这个笑着的青年脸上,有些感慨地开口:“我记忆里,你喜欢笑,所以你才一直笑着吗?”
“当然,”王铁快活地回答,“做人要乐观一点嘛!”
王星珩摇摇头,苦笑:“也有乐观不起来的时候……你还记得你送我的火车模型吗?”
王铁思考片刻,如他所愿给出了那个答案:“记得,我当时挺懊悔的,伤心了好久。”
“那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礼物。”王星珩说。
王铁的思维被打开,高兴道:“我知道,还包括压岁钱在内,这样都是你的第一份礼物!”
王星珩点了点头:“我很高兴,谢谢你。”
王铁还想逗王星珩说更多的话,却忽然觉得腹间一凉,剧痛接踵而至。
他最后张着嘴说不出话,看着王星珩温柔的表情死不瞑目。
王星珩蹲下,合上王铁的眼皮,在王铁变成怪物之前咔的一声拧断了怪物的脑袋。
从始至终,王星珩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
他温柔表面下的冷酷吓退了一只迷途的羔羊,从小羔羊被发现直到被掐住喉咙,王星珩只用了三秒不到的时间,身形如同鬼魅,含笑的俊美面貌也成了小羔羊眼中的狰狞修罗。
“放、放过……我……”姜寄北被掐住喉咙,喘不过气,在他觉得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对方却忽然松了手,新鲜的空气涌入,他贪婪且可怜地吮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如离水的鱼,双眼翻瞪、挣扎求生。
“是我们的贵客。”王星珩用平常语气说出“贵客”这个词,却没有几分尊敬的意思。
“我现在就送您去,顺便,我可以提前告知您,现在,正是看好戏的最佳时刻。”
话音一落,姜寄北只觉得耳中潮水来来去去,一阵轰鸣,等他回神之时,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宿舍,在狭小的空间内,他的父母和管家恐惧地躲在一边,而房间的正中央,江天一高高在上的视线第一时刻捕捉到他,吓得他一个激灵。
而从舟,他手中拿着水果刀,面无比表情地刺进他的“叔叔”胸口。
姜寄北张张嘴,才发现自己已经失言,他也无从表达自己的心情。
*
在出手的那一瞬间,从舟面无表情,也没有做任何抒情,就是这样简简单单将匕首送进“叔叔”的心脏,用最利落的姿势,刺最柔软的地方。
啪。
鲜血溅在脸上、眼泪落在地上。
“姜寄北来了,你和他说点什么?”
江天一的声音将他唤回现实,他保持着麻木的神情转头,却在姜寄北那张脸上看见了抗拒,和厌恶。
从舟所有话都哽住,但有人不留给他伤春悲秋的时间。
江天一半圈着他,温声道:“不要有负罪感。他不是人类,不会有痛觉,而且你选的地方很好,速度很好,下次可以试试斩首,那是痛苦最少的方式。”
“不、不用……”出声时,青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根本不成调子,得是理解能力十级的那种才能读懂他的意思。
江天一拍了拍他的脑袋,然后松开,转脸向姜寄北,平静道:“是我帮你动手,还是你自己动手?”
姜寄北神魂回归,看见了怪物似地往后缩,将自己藏进柜子和床之间狭窄的空档中,然而得到的是更加冷漠的注视。
在江天一目光的威逼下,他转头与自己的家人目光相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