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果然有朝臣进言在国丧之时不宜开杀戒,新君神采奕奕看起来昨日睡的还好,所以对这些进言也不生气:“先帝驾崩朕自该行善积德,但这贼人十恶不赦,早有篡政之心,朕岂能将这罪魁祸首轻饶?”吕相适时站出来:“陛下,昨夜臣已得成国公吕侯认罪口供。”朝臣犹豫退回队列。新君早知二人认罪,也已备好足够手抄本,只待朝会下发诸臣,堵他们的嘴。
每人都收到了三寸有余的口供节选,还有吕相奏疏复本。一时间大殿里只有翻动纸张的声音。新君闲闲的喝茶,还顺道给吕相赐了个座,这君相二人坐着看好戏。陈佳玥看着密密麻麻的口供,感叹:“这吕相真是深不可测,一天之内就把这些都审问完毕还有成果。”张明敏不是很在意:“这么快进展那就说明吕相和长公主早有预谋,说不定吕相早就掌握了证据只是没拿出而已。”陈佳玥点头:“吕相一直不动声色谋定而后动,一出手当真不凡。我知道长公主之前的朝廷消息来源了。”
好一会看朝臣都看完了,早看完的都开始窃窃私语了,新君才发话:“可有疑窦?”众人否认。新君这才满意:“朕从不滥杀无辜,你们总说朕报复,凶残,与你朝臣相左。如今朕便明说,朕只盼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居,边疆平稳,四族和谐,并无兴趣与你们计较。你们臣服,朕亦不会滥杀无辜。君臣各守其责即可。”朝臣跪,齐呼领旨。新君看吕相和陈佳玥一眼,眼中都是笑意。
吕相出列:“陛下,成国公案一案凡一万四千六百九十三众,按大京刑律,诛族,三十有六;斩首一千七百八十二人;重罪,七千六百二十人;流徙,五千四百三十人,无罪者一百七十五人。上有百余宗亲涉案,臣不敢擅专,请皇上定夺。”陈佳玥一惊:“要杀这么多人?”显然群臣也没料到会有如此之巨,七嘴八舌的想说又没人出列。新君只当没看到:“宗亲?不过仇敌罢了就按刑律办吧,诛杀逆贼为先帝报仇。”
这时礼部东方文举出来:“皇上,先礼部尚书陈思居大人并无反意,罪臣口供也无牵扯,臣请问吕相,无罪之人可有陈大人?”陈佳玥一下子就去看这个老头,张明敏说:“你放心,你爹肯定无罪。”果然吕相摇头:“陈思居大人并无谋反之举,”见东方文举松口气后她又说:“但陈大人多次对君上不敬,抗旨不尊,私下串联儒臣,更当面反对新君,虽无谋反之实却存藐视皇威,左右大统传承之心。本相拟罢去其官职,夺其官谥,陈家子孙百年内不得取官身。”
陈佳玥松口气:“皇上和吕相到底还是顾及到我。”东方文举躬身入列。新君下旨:“那便昭告天下吧。”自此谋反案平。可以推下一步了。
吕相又禀:“新帝登基定年号,当大赦天下,各地税赋或减或免,再加恩科一次。”这个没问题,是寻常操作,然后就听吕相说:“然当今天子以女子之身付社稷,实为亘古未见之举。天下万民皆以皇室为向导,今有女帝又有女相,则科举所取之士亦要有女子。臣请陛下下旨恩科准许女子参考。”
“皇上!万万不可!”新君还没说话呢底下就炸开了,又一红衣官员出列:“皇上,女子乃污秽之体,考试之所供奉圣贤,女子入内恐亵渎了圣贤,降祸天下。”新君骤然冷笑:“依你所言,朕为皇帝也是玷污了这大殿不成!”“皇上恕罪!”这人似乎才反应过来这皇帝也是女的,急忙补救:“皇上是紫薇星降临,肉身为凡胎,但为仙体,岂与人间女子一般。”新君并不听这鬼话:“朕在争位之初可没人有如此说法!你当朕是什么?!”说着就怒道:“来人,剥了他的朝服,关进大牢!”
这下窃窃私语就没了,又有一红衣官员出列:“皇上,要说女子之身卑贱这也只是无稽之谈,但考试之时女子却有诸多不便。”新君道:“照实说来。”这人
道:“考试之前为防有不正之心之人,常需差役搜身,搜身之时难免有接触,况多数之时衣裳亦须除尽,女子名节颇重,怕有损女子清誉。在考试之时,考试之人身处狭小之所,如此三日,虽有排泄之所,但无区分,女子体弱,臣忧考试处成了女子丧命之所。且,世人教授女子不过内室之识、女诫之流,科举所取之士皆胸有方略,济世安民。女子并无此等积累。”
新君笑:“既要衙役搜身那招女子搜身便是,即便除衣避了男子即可,排泄之所区分男女并派人看守,如有特需考试院一并考虑备齐就好,你所说女子学识不如男子,朕要说弱有弱的路,强有强的法子,本就是选拔,既然不如男子那便不被取。你可有话说?”
“臣,”这人顿了顿:“可恩科日近,臣恐各地考试院不及准备,且各地改造考试院所需费用颇巨,地方怕是无力承担。”吕相出列:“本相查抄各罪臣府,所获颇丰,可抵我大京国库百余,考试改造费用不必担心。”这人再无话说,便退下。
这时东方文举站出来:“皇上,皇上有仁心,但臣忧女子报考之事。考试费用对寻常百姓人家而言是巨资,女子常居内室,如有女子欲参考而家族阻拦,此亦不能如愿,该如何是好。”
陈佳玥心一动:“这个东方左侍郎这话有点奇怪,不像是反对。”张明敏笑:“他是在提问题完善解决方案呢。”
果然新君道:“朕会下旨,女子参考费用免除,如有阻拦女子参考之人统统查办,届时朕会派人巡视地方。”东方文举再无其他,入列。
新君问群臣:“群臣可有异议?”没有了。新君点头:“吕相这就去着手做,凡有阳奉阴违之人,上至宗亲下旨庶民吕相可自行处置,不必报朕。”又警告群臣说:“你们如敢暗中抵制,朕不会心慈手软。
下朝之后,陈佳玥和吕相一同被召见,谋反案搞定了新君很高心,拉着两人谈恩科里的女子考试问题。
陈佳玥是个直肠子,起码在新君和吕相面前是。陈佳玥很激动但又担心:“皇上,吕相,这恩科时间紧,能来及吗?吕相答:“不必忧心,能报考的女子不会多,各考试院会按报考人数改造考试所。三个月足够。”陈佳玥又问:“女子真的能顺利报考吗?”吕相点头:“新君登基,权柄稳固,官员家女子多会有意愿尝试。”陈佳玥问:“可那些嫁了人的怎么办?儿女碍于周围嘲笑,不让她参考。”
吕相笑笑,新君说:”这只是一个征兆。朕派十三名女官去各部,又下令科举女子亦可参与是为告诉天下人,女子亦可为官。此次恩科后朕会下旨往后科举也准女子参考,这是为告诉他们,女子为官已成定制,不是朕一时兴起。世人皆爱财爱权,朕就给他们一个新门路。女举刚开,考试之人学识不如男子那般高,或许学识一般即可登榜,如此一来便可使大家族和宗族看重女子,在五年内女举便可风行。”又笑:“吕相已拟好女官官制,爵制,女举一开榜就可施行。”
陈佳玥又想起一个问题:“可世间男子尤其是官员大都妻妾成群,女官还需忍受自己的夫婿左拥右抱吗?”新君大笑:“你果然会问这个,朕早有想法,女子一旦有了官身,不仅她的夫婿不得纳妾,有了孩子亦要随女官姓氏。”陈佳玥犹豫:“这似有些过激。”新君意味深长:“朕这一生只做过激之事,之后你们方能平和。”陈佳玥急:“可这一来,会有女子忌惮孤独终老而不参考。”
吕相摇头:“郡主缪矣,女子嫁人一为成家,二位寻找依靠。世人轻贱女子亦与其为外姓有关。如女子也可传其姓氏,则父母并不需执着生子,常有人不得子而买外姓之男冠以己姓,以传家族。如今女子亦能传父母姓,你可知此法可拯救多少女子?”
新君接道:“各地
溺女成风,究其原因不过男子传家,女子出嫁还需陪嫁钱财,之后与父母情缘几乎断绝,百姓清贫维持生计尚不能得,又如何予外姓之女?自会以男为贵。而今女子为官,生子冠己姓,照样传家。夫妇生有女子亦可供其读书识字,以求为官,传承家族,此与男子无异,女婴可得生机。”
陈佳玥有些磕绊:“可这需要时间。”新君和吕相相视一笑,新君说:“朕在位期间会竭尽所能定了制,而后势必有人意图恢复旧制,这就是朕开女举的道理。”“可,一朝天子一朝臣啊。”陈佳玥担忧。新君道:“这一切有吕相和你照看,朕放心得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