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赵蕤”她松开了手,又躺回算不上床的稻草床“你留在这儿吧,我什么也不想吃”
赵蕤眼神空洞,无力思考,忘了她平日戴着面纱,赵之深如何认出是她的
“现在世间哪里还有蕤姑娘,赵之深。梨园已经没了”
“你来过我们梨园,见过阿亭吗?瘦瘦的小小的小孩子,谁叫都会傻呵呵的笑。阿亭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小时候从城门那儿捡回来,原本打算当小厮使。后来发现痴傻了点就作罢,但他也能认得几个字,也晓得如何穿衣吃饭,甚至知道如何招待客人”
赵蕤眼泪又从眼角流出,浸湿了那一块稻草。赵之深想起了他这个屋子一下雨就会漏,滴滴答答的响好像永远不会停
“他分明是个正常人!那么多人都站出来为他说话了,绝不是突然的痴傻。阿亭他已经很聪明了……只是不怎么会说话……可是他们不听,他们只知道凡是痴傻儿,宁可抓错,不可放过。”
“妈妈挡在前面,他们杀了妈妈,大姐劝他们,他们也杀了大姐。我们姐妹几个想把阿亭偷偷送出去让他跑”
“于是他们烧了梨园。大火里,我叫唤着每一个人,翠翠,改儿,美佃,他们都不理我。后来我叫救命啊,快来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我们做错了什么啊”赵蕤身子蜷缩,她两只手遮住双眼,哭的撕心裂肺,让人听了仿佛连自己的心也跟着被撕裂般痛苦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一个梨园,连一个阿亭都也保不住”
“金陵城这么大,大到整个国整个大陆全是他们的。为什么就是,容不下阿亭这么一个普通人呢”
“赵之深,我现在一闭上眼,就能看到今日早上我们还在梨园有说有笑的画面,太痛苦了,你杀了我吧,我求你。”
赵之深能说什么,他现在站在这里,看着面前这个身材娇小的女子一字一句皆是血泪话语,控诉着世间的不公和不平,质问着上天皇城里的天家皇族如此草芥人命
前几个时辰,她刚没了相依为命的亲人姐妹和家,成了一个人。
可赵之深,他好像一出生就一直是一个人。
他的话,能安慰到什么呢。
再后来呢
铁骑满城搜索赵蕤。
应是有人看到他救了赵蕤。
赵蕤当时没了想生的欲望,让赵之深把她交出去
是赵之深的一句话点醒了她
“你不想报仇吗?”
这句话就像是她的一个信念,她什么都没了,只有这么一个信念支撑着自己。
所谓信念,是一个人对虚无缥缈的东西能坚信不疑的认为自己可以做到,并且为之付出努力的一种力量。信念,可以支撑一个人活下去。信念,可以让赵蕤选择一个人担负着许许多多人的命,不放弃,选择要一个结局。
赵蕤说我要活下去,我要亲手杀了那些人。
两人一同偷偷出了城想着休养生息,原本是想等待时机回城
只是没想到在朱雀庙遇见了沈周一行人
“……”
赵之深说完,没有一人说话
沈周沉默不语,望向了躺在地上的赵蕤。
“我很抱歉”沈周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君没有跟我说过这种事情”
“说了又如何”轸道
沈周看过去,轸又戴上了鬼面具,无法看见他说这句话的表情如何。沈周听出了一丝嘲讽。轸从进来收拾开始便一直没说话,此时突然开口,说了一个让他不知该怎么回答的问题。
“九王爷,你是能阻止,还是能保护?”
“……我能尽我所能”沈周说完脸色难看的紧,手指不由自主的握紧,他能怎么做呢?
“关于铁骑”谢时臣手指轻点眼角,道“我知道一点”
……
经过谢时臣一番简单的讲述后
“那人应该是去了金陵”轸说
他们都知道那人是谁
“嗯,皇上应该也知道了,才会下这种命令”谢时臣点点头
“皇城那人要杀的,不止是痴傻儿,还有从桑村过去的所有人。”沈周与谢时臣交换了眼神,互相确定对方心中所想
火弱了一点,赵之深将放到左手边的柴火拾起来加了一点进去。火舌往下降了一点又窜到更高
他专心守着赵蕤和火,不晓得这几个人在说些什么,那人是谁?皇上为了那一人要屠那么多无辜之人吗?就连痴傻儿亲近之人也不会放过
那么
他又该不该把赵蕤已经醒了的事情告诉他们呢?
沈周还在想着什么,他呆呆地看着面前这团火,感受到后面有人在轻轻挠他的背
“南羯国女王有一宝物,名为凤凰石。凤凰能涅槃重生,此物可让死去的人重新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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