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惜弱眉头紧蹙着, 朝身后的侍婢望了一眼, 便有机灵的上前来,从他手里将东西匆匆接过。
等到侍婢退下后, 许惜弱再对着他时,面上神情已经彻底冷淡下来, “你有心了,先前我已为星河派人请了沧澜最好的医师,但他至今昏迷未醒,医师言他身体太过虚弱, 需好生静养才好, 故而今日不方便让你见他。”
若当真如此, 早前几日, 与裴师兄道别时, 他便不会向我询问星河的近况,托我算上一卦了。
自诸葛清玄下落不明后, 放眼全沧澜, 论医术又有谁能比得过药王谷大弟子裴沅呢?
可看堂嫂如今这模样,显然隔阂甚深,不愿多提。
沈观星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如此我便放心了, 前不久堂嫂给我的生辰八字卜算出的卦象十分有趣,连带着我对这未曾蒙面的小少爷亦有几分好奇, 不知堂嫂可否带我见见他?”
沈观星说完, 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来, “还望堂嫂莫要怪罪我偏心星河, 我给小少爷可也是准备了生辰礼的。”
许惜弱闻言,面上这才多出几分笑意来。当下也不推诿,领着人便往主殿的方向走。
一行人脚步不慢,期间二人就着近日来沧澜发生的事件不时闲暇两句,正说到某处小宗门一夜之间全数死于非命,周遭却无人发现的见闻时。
许惜弱已经能隐约瞧见少年端坐的背影,当下她便加快了脚步,而这刚起了个头的话题,自然也不得不提前戛然而止了。
沈观星却仍旧维持着原来的步调,不紧不慢的,由远及近。等人到了跟前。
沈观星方才缓缓停下脚步,不着痕迹的打量起面前的少年来。
堂嫂牵着他的手,满脸的疼惜,不住的问着什么,有些絮叨,少年站在一旁不时应上两句,耐心十足。
面对外人时,他似乎有些腼腆。却还是在母亲的示意下,过来朝他恭敬的施了一礼。
倒也能称得上一句落落大方。可沈观星思及卦象所示,还是忍不住眯了眯眼。
自当年那农户家惨遭血洗之后,这些年来,大哥暗地里也没少探寻过他的踪迹,却始终杳无音讯,而如今星河伤重昏迷不过月余,嫂嫂便从那荒野之地寻回真正的骨血,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方才他来时已经仔细询问过,玉佩,胎记,生辰八字都对得上,府中近日,也没有什么怪异的事情出现,无论怎么看,看上去似乎都没有什么异常。
可他后卜的那一卦,赔上了三十年阳寿和大半灵力换来的蛛丝马迹,绝对不可能出错。
卦象推算出的具体日期,就在三日之后,而如今,为了这少年能够名正言顺的回归沈家,堂嫂广发拜贴,为了与世家之首的沈许两家结个善缘,除三宗外,大半个仙门都派了人前来道贺。
就算掌门未曾亲自到场,再不济也是宗内受重视的精英弟子。说是整个修真界泰半的未来都在这里也不为过。
这便正巧与卦象对上了。数月前,沈家的运势仍旧蒸蒸日上,而今却突然颓败低迷,若说变故,那便只有下落不明的星河与面前的这少年。
虽然这些年,因为沈星河修行刻苦,他又惯來不着调,所以叔侄二人交情不深。
可好歹沈星河也是他看着长大的,看着他这些年慢慢从小小的一个豆丁长成如今这般芝兰玉树的大家公子,自然深知他的秉性。
对于一个能为了家族的荣光付出一切努力的人,没有人相信他会做出伤害家族的事。至少沈观星不相信。
那么怀疑这个少年似乎就变成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生辰八字不会出错,可若是面前这个人,根本不是真正的沈星河呢?
多想无益,沈观星打算试上一试,对于他心里这些复杂的弯弯绕绕,许惜弱是一概不知的。
寻回清明后,她的心态相较之前,要平和许多。她现在最想看到的,是他能得到众人的认可,名正言顺的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而沈观星身为楼主,虽然人平时并不很着调,平素想请他算上一卦,稀奇古怪的规矩又颇多,但因为他重情义,人缘反而意外的很不错。
若是清明能够得到他的认可,他的路必定会好走很多。是以在沈观星笑眯眯的提出他准备在府里小住几日,想要少年先带着他在府里逛一逛,熟悉熟悉环境时,许惜弱欣然应允。
只点了几个婢女在二人身后跟着,便转头去处理有关宴席的大小杂事了。
至于接下来不久发生的小少爷在路过某处墙角时,因为突然刮起的某阵怪风不甚跌倒,导致受伤的事件。
拿到新鲜血液的沈观星表示自己非常无辜,他只不过是用灵力刮了点风,风又稍微大了一点。谁成想弱不禁风的大侄子就这么倒了。
拿到自己想要东西的沈观星在口头吩咐完仆从将受伤的小少爷安稳的送回去之后,便拍拍手不带一丝云彩的走了。
因此引起仆从们好一阵的兵荒马乱暂且不提,准备回去重新卜卦,走的兴高采烈的沈楼主没瞧见身后角落里少年陡然阴暗下来的眼神。
想用他的血来试探么?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