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两人下楼之后再去看日头,已经是正午时分。迟醉仍带着那个面具,纪星河想了想,便也将自己那一个取出来戴上了。
二人出了客栈,在四通八达的道路中随意的选了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纪星河牵紧了迟醉的手,就开始一路朝前走,索性明日便是花朝,这几日从早到晚都是极热闹的。随便走哪里都很热闹。
行至中途时,纪星河看到前方有一处地方,人格外的多,里三层外三层的,将那一处围了个水泄不通。他想凑个热闹,便拉着迟醉,朝着人群走了过去。
一路挤进前排。细看之下,才发现正前方伫立着一座三层小楼。悬梁上四处挂着红色的丝绸,长长的垂落下来,正随着微风左右飘扬,看上去极为喜庆。
小楼上排场倒很足,许多身着粉衣的小婢女从左至右一字排开,只中央出聚集了三四个,簇拥着一位女子,她穿了一身极为张扬的大红色衣裙,在一堆粉里,极为打眼。手里抱了个与衣裙同色的东西,瞧着样式,约莫是个绣球。
底下数十个青年男子挤做一堆,吵吵嚷嚷的,一时好不热闹。
纪星河本来就是来凑热闹的,倒也不急着探听情况,左右这地方人多,用不着他费心打听情况,总会有那么几个喜欢议论的,三言两语就能把事情还原个七七八八。
这不,他斜后方聚作一堆的三人就在讨论此事。
其中一人揶揄道,“我听闻这李家的大小姐素来心高气傲,啧啧,想不到今日竟会选择这种法子来挑选夫婿。”
他旁边另一位穿着黄色衣衫的公子摇着折扇接了话,“李兄初来乍到,还不知晓内情吧,这李家曾经隶属于仙门五大世家之一的绥远李家,乃是其中一支远的不能再远的旁氏血脉,多年前被发配此地,在这清河镇上势力不小,甚至能算得上一家独大。这李家的老爷子,前日里生了一场大病,身体一直不大好,这附近的大夫都请遍了。都说是大限将至,无能为力。他放心不下女儿的终身大事,打算在临终之前为她择一位夫婿,这才有了这次的招亲,只可惜。”
那黄衫公子说着还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
先前与他搭话的那人又问,“许兄为何摇头?怀瑜以为,左右你我也无事,便来这里博上一博。这李家家大业大,做他们的乘龙快婿,比起自己努力,至少能少奋斗20年。若是我运气好接到了,岂不是当即就飞上枝头变凤凰?”
那人说完还不忘捋一捋衣摆,一副极为自信的模样,纪星河假装不经意的回头去看,发现此人面有大痣,生得实在不算好,又矮又壮,偏生还自诩风流雅士,穿了身蓝衣,纪星河深绝辣眼,转头又去看迟醉。
迟醉今日也穿了身蓝衣,许是为了与他今日穿的素白相称,这人选了极为浅淡的天蓝,似是雨后的晴空,清新脱俗,他身姿又极端正,现下虽是带着面具,看不清面容,但纪星河早已熟记他的容貌,隔着面具也能猜想出他此刻神情,想必是眼眸低垂,神色淡淡的望着某一处出神吧。
这画面光是想想,都觉得赏心悦目,极大拯救了他刚刚被伤害的眼睛和小心灵。
正想着,二人的视线便于半空中撞作了一处,不知是否因着面具遮挡的缘故,纪星河恍然间好像看到,这人看他时,眼中仿若情思缱绻,柔情万千,好似早已弥足深陷。但仔细一看,又像是没有,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这人眼底浅浅淡淡的,只清晰的倒映出他的身影。
纪星河不由在心里哀嚎一声,深觉自己无可救药,
身后讨论还在继续,纪星河站在那里,身板悄悄挺直了些,假装不经意的四处眺望,实则耳朵高高竖起,等着这几个人接着说八卦,好让他暂时转移一下注意力,免得老是想些有的没的。
迟醉全程一直看着他,没有说话,只小心的用身子护着,为他隔开了一小片空间,防止他被周围的人群挤到。
还是那个小团体,另一人开口接上了之前的话题,“这李家大小姐,名为李知南,素来脾气不太好,虽是容貌明艳动人,极为出众,却是个泼辣的性子,据传她常年随身携带着一根长鞭,一言不合便会与人大打出手。她先前本有一指腹为婚的夫婿,那公子成年之后,远道而来前来求娶,下婚帖前伪装的极好,不想却是个爱招惹花花草草的,下订之后便露了马脚,在逛青楼时被李小姐抓了个正着。李小姐当即便用鞭子将人抽了个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黄衫公子在一旁补充道,“据说那聂公子在床上足足躺了半月才勉强能下地走动,更有传闻称其似乎被一脚踹废了子孙根,而那李小姐隔日便上门退了亲。虽是对方的过错,可这委实太过凶残。况且她主动退婚,也始终有损女子的名节。在此之后,这清河镇上未曾婚配的有名有姓的人家,大多都开始绕着她走。是以,今日举办招亲,也是无奈之下的下策。”
方才极为自信的那名蓝衣公子,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又问,“那为什么人还是这么多?”
黄衣公子继续摇着折扇答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个小团体就此事的议论告一段落,旁边的小团体又开始了热烈讨论。
一人道,“也不知今日哪位公子有幸能抢到这个绣球,李家大小姐脾气虽差些,好在她本身容貌出众,家族在镇上势力又不小,几乎算得上一家独大,娶到李家唯一的女儿,这偌大家业还不是手到擒来么?”
另一人推了推他的手。催促道,“你快往旁边去一点,我看她好像要开始丢绣球了。”
却说这李小姐,今日的运气实在是不太好,这些来参加选秀招亲的人,大多数容貌都有些差强人意,长得都不是很好看,唯有迟来的纪星河和迟醉两人,勉强还能看得过眼。
纪星河站在那里,目光四处转了一圈,想想自己刚刚听到的,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心疼谁。
高楼上又是另外一番情景,李知南捧着绣球迟迟未丢,时间一久,和她一道的婢女担心受罚,面上难免就带了些焦急,开口劝道,“小姐。快抛绣球吧,夫人怕是等急了。”
其实站在高楼上。底下人的容貌看不太清的。但身姿衣着这些,还是能看个大概的。
李知南往下瞧了瞧,左右都没瞧见中意的,旁边的婢女又一直催,她心烦意乱的,连带着神情都有些郁郁,直到目光瞥向东北角时,她一眼便看中了站在那里的纪星河。
实在是他穿了一身白衣,这几日又被迟醉和沈星河带着,不论行走或是站立,姿态都极好。站在一堆歪瓜裂枣里。极为出众,简直称得上鹤立鸡群了,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这个白衣服的不错,他旁边那个穿蓝衣服的也不错。
李知南眼神亮了亮,将手中的绣球对准了纪星河,果断的一把抛了下去。
她丢绣球的准头还可以。那绣球一下子就落入了看热闹的纪星河怀中。
当即他就懵了。
周边一块看热闹的顿时就朝着他指指点点的,好一阵议论,一“李小姐怎么就丢了这家伙,还带着面具呢?”
还有喝倒彩的,“他戴的面具如此丑,我猜人肯定好看不到哪里去。”
“没戏看,散了散了。”
他们在说些什么,纪星河已经听不太清了。他抱着大红色的绣球,第一时间,就去看迟醉。
吃瓜群众里,大部分飞上枝头愿望破灭的人已经开始往回走了。人群不多时就散了个七七八八,就留下一地散落的瓜子花生壳,和原地呆站着的迟纪二人。
很快便有小厮走上前来,道,“我家夫人有请,还请姑爷摘下面具,随我一道前往内堂。”
纪星河连忙伸手推拒,“这是个误会,我只是看热闹的,做不得数,做不得数。”
边说还不忘用眼神去瞟迟醉,看他是个什么反应。
可惜面具挡着,实在是看不太清楚,纪星河越想就越心虚。
而那头迟醉一直没有说话,目光死死落在他怀里的大红绣球上,几欲将其烧出一个洞来。
气氛一时陷入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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