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树下洒落了一片阳光,打水的木桶就在阳光底下,桶中盛着半桶水,水光荡漾,像是刚被人从深井之中打上来。
张婆子坐在树底下,一手拿着个鞋面儿,另一只手摩挲着头发,穿着青线的针尖儿穿过鞋面,发出轻微的“刺拉”声,于是打破了这午后的宁静,张婆子突然烦躁起来。
她抓起鞋面儿站起身来,在院子里头走来走去,时不时的又要看向后门,有时又去看通过前院的月亮门。
许是张婆子的目光太过炙热,那月亮门果然穿过一人来,张婆子定睛一瞧,竟是吓了一跳。
来人是穿云,却又不像穿云,这才两日不见,穿云竟是变了副模样一般,他垂头丧气,衣摆上染着一大块儿污渍,脚上的鞋子也是蒙着一层灰。
“穿云你这是怎么了?”张婆子面带关切。
穿云垂头丧气进了后院,他直愣愣的走到墙根儿底下,纵身上了墙头,又顺着墙头上了房。
张婆子不知穿云这是在闹哪样,于是仰头冲着房顶喊了一声,“穿云你倒是说话啊,你这模样究竟是怎么了?莫不是遇到打劫的了?”
屋顶上静悄悄的,于是张婆子愈发烦躁,只口中又吆喝道:“穿云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这样一直闷在心里头也不是个事儿啊?”
“莫不是因为悟空?”张婆子低声嘟囔着,转过脸她又仰着头,高声喊了一句。
“穿云你快些说话啊?”
“还是因为欢儿姑娘?”张婆子再次嘟囔了一声。
“穿云?”张婆子复又仰头喊道,而后又自问自答道:“估摸着是为了那猴儿……”
“按说那悟空平素也没少陪着穿云出门,为何此番竟是突然不见了?莫不是出去玩了?但这城中又有什么好玩的。”张婆子口中嘟囔着,心情倒也平静了下来,于是又坐在树底下,开始绣鞋面儿。
她拿着银针在鞋面儿上戳了两下,突然一拍大腿,口中笃定道:“听闻城外有处道观,那道观后院生着一株桃树,眼看如今桃子还熟了,莫不是悟空摸去了那里?”
张婆子声音不高不低,似是低语,又像是说给人听。
张婆子的鞋面儿绣着只青色的喜鹊,这花样原先觉得太过花哨,此番在日头底下瞧着倒也不错。她趁着天光不错,竟是一鼓作气绣完了喜鹊,待手上青线用完之后,方才揉了揉腿,起了身。
也是凑巧,她方才起身,就瞧见春花从月亮门转了出来,春花耷拉着肩膀,垂头丧气的模样跟方才的穿云一般无二。
“春花,你这是怎么了?”张婆子迎了过去。
“欢儿姑娘可曾回来了?”春花一把拽住张婆子的手,口中急声道。
“欢儿姑娘?”张婆子奇怪道:“你们方才不是一同出门去了?”
“欢儿姑娘不见了……”春花眼眸中的期望,被张婆子这一句话,浇得湿答答的,她无力的说道:“奴婢是同着欢儿姑娘一同出门,之后就在首饰铺门口分开了,奴婢告诉她,让她在首饰铺里等着,谁知道奴家买了糕点回来,就再也找不到欢儿姑娘了。”
“先是丢了猴,如今又丢了人?”张婆子的脸色不由凝重了起来,她口中沉声问道:“春花姑娘莫要着急,这许是欢儿姑娘贪玩,在街上闲逛呢,待罢市之后,她便自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