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打更的裤子被一泡尿浸得沉甸甸的,再有寒风吹着,双腿不由自主打起寒颤来,但他仿佛并未察觉到,反而接口问道:“为了三百两银子竟然毒杀亲女,你爹爹简直不配为人。”
“我小时候有次生病,我爹爹连夜背着我去医馆看病。路上我疼的哭了起来,我爹爹为了哄我,竟然为我唱起了小曲。那曲调我现在还记得。”
“邺城中,暮尘起。将黑丸,斫文吏。棘为鞭,虎为马。
团团走,邺城下。切玉剑,射日弓。献何人,奉相公。
扶毂来,关右儿。香扫途,相公归。”蓬头妇人声音逐渐飘忽起来,须臾之间,时光彷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吴打更的如今早已忘了害怕,他一脸同情的看着蓬头妇人,叹声说道:“你爹爹或许有他的苦衷……不然他又怎会如此对你?”
“他急等着娶怀了孕的小妾进门,所以……下毒……毒杀了我……”蓬头妇人艰难的说道。
吴打更的早就忘记了
害怕,他的思绪早已被蓬头妇人吸引了去,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莫名愤怒的情绪当中。听到蓬头妇人这般说辞,他愤怒的说道:“如此行为简直是畜生不如,你爹爹当真枉为人父。你遇见这样的父亲当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希望你下辈子能够遇见一个好爹爹。”
“我实在不甘心啊……他为何要如此对我……是他亲手把有毒的红绫饼给了我,又眼看着我吃了下去……他怎么如此狠心……为什么……为什么……”蓬头妇人突然尖叫起来。
她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显得阴森恐怖又悲伤绝望。突然一阵风起,吹动着门楣上挂着的白纸灯笼。
吴打更立在寒风中,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个冷颤。他抖着嗓子,看着蓬头妇人,低声劝慰道:“就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般。你爹纳妾也是一样的道理,老妇再好,毕竟不如新人,所以你爹才会为了三百两银子对你痛下杀手。”
“我知道他是在嫌弃我,他一直想要一个小郎君,可是母亲生下我之后,便伤了身子,再难有孕。所以,爹爹一直心存遗憾,所以,他才会想要纳妾。可他若是执意纳妾,母亲最后定然会依着他的,他又何至于如此行事……”蓬头妇人神情茫然,喃喃说道。
“若不是铺张浪费的话,三百两银子足够一生花销了。”吴打更的叹道。
“他是够用一生了,那么我呢?我的命就值区区的三百两银子吗?”蓬头妇人突然怒道。
“或许在你爹爹眼中,三百两银子更加重要些。”吴打更的实话实说道。
蓬头妇人突然高声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擦着眼泪,口中呜咽道:“爹爹……爹爹……爹爹……你为何要如此对我……爹爹你就不能再等等吗?等到桂儿长大了之后,定然会为你赚很多很多三百两银子回来……你又何必如此着急……”
吴打更的正要开口劝慰,心中突觉不对,他一脸怀疑的问道:“你今年多大岁数?”
蓬头妇人抽抽泣泣擦干了眼泪,这才哀哀怨怨的说道:“我是乙丑年生人,过完年就该过八岁生辰了。”
“八岁?”吴打更的嗔怒结舌道。
蓬头妇人认真点头道:“乙丑年生人,今年可不就是八岁吗?何况我是二月生人,出生的月份本来就大。等过了年关,我就该过九岁生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