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那今夜你我还有司遥就一并去探探阿锦的底细。”

夜已深了，我起床更衣，看到一旁蜷缩在一起睡得香甜的小青龙，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他小心翼翼地收到了储物袋里。

我本没刻意寻找那日遇见的苍瑾树林在何处，只向着弯曲回廊层次亮起的雪白灯笼走去，那回廊愈是往里走便愈发昏暗，唯有远处有一点光芒。

那光芒在我眼前渐渐放大，直至我穿过那层薄若蝉翼的水蓝色结界，眼前便是倏然被清风吹散开的烟紫色花瓣，铺天盖地，在青蓝苍穹下飘零。

那树上坐了位光着脚的少女，素白肌肤，鸦黑长发，躲在婆娑树影间，好似一阵即将随风逝去的淡淡烟雾。

她见了我，只是淡淡一笑:“你来了？”

“你怎么知晓我来了？”

“自然是算出来的。”

“跟在你后面那两位朋友被我拦在结界外面了，暂时救不了你。”

“无需他们救我。”我走到了树下，少女的小腿玉白又细腻，脚踝纤细得好似一捏就断。她浑身都是淡淡的灰蒙颜色，唯有嘴唇是桃花一样的润泽，笑起来又乖又甜，讨喜顺眼得很。

“你本也不想杀我，是不是？”

阿锦微微歪了歪头，神情狡黠又灵动，一点也不似先前在白知秋身旁的呆板端正:“你很聪明，但我不喜欢太聪明的人，肚子里算计太多。”

“我从未算计过阿锦姑娘，倒是阿锦姑娘，百般算计我。”

“如若我真想算计你，你与你那群呆瓜朋友，一早进来就没命了。”

我忽然有些看不懂她了:“阿锦，你到底想做什么？”

阿锦对我说:“宫翟，我不想少爷死。”

“为什么？”

“我陪了少爷几千年，时光太漫长了，连梦境里所有的人都成了精怪魑魅。”她看着我，一双灰蒙眼眸被月光照的波光潋滟:“但少爷还是不知晓这是梦境。他太笨了，也不知晓自己再不醒过来，他就会被同化成梦中精怪，永远无法挣脱蜃珠梦境。 ”

“你不希望他永远陪着你吗？”

阿锦漫不经心地荡着腿:“我希望，但梦境永远是梦境，再真实再漫长也都是虚假的。”

“他的梦已经做得太久太久了，该要醒来了。”

我笑了笑:“你是从哪里学的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

“无师自通？”

“就算你放他出了蜃珠梦境，你觉得他醒了之后还会记得你吗？”

少女轻然落在了我的面前，翻飞的衣袍似弥散开的花:“我不需要他记住我。”

她仰起脸，细密的眼睫像是扑闪翅膀的蝴蝶。

“宫翟，这都是我自愿的。”

“你不用劝我。”

区区一颗蜃珠，修为浅薄，勉强得了一点机缘造化，连情爱都不知晓是什么的懵懂小妖。甚至连她现在的身份样貌都不过是那个人记忆里无足轻重的一方碎片。

也不知这白知秋究竟何处得了她的青眼，值得她这样赴汤蹈火，

在所不惜。

我心情颇有些复杂:“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城内除我以外的所有人都不会想要你们活着出去，后天是少爷彻底与蜃珠梦境同化的日子，你们一定要在后天前带着少爷逃出柳叶城。”

“我修为受制，恐怕带着白知秋有些困难。”

阿锦说道:“无妨，你带着的那只小青龙会帮你们的。”

“司鸣允？”

“你怎知晓的？”

“自然是卜算出来的。”

她忽然问我:“你当真不要我为你卜一卦？”

我笑道:“你已勉强开过两次天眼，窥伺天机，现下若要看一次，只怕你这辛辛苦苦修来的千年修为便要全部消散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