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叫阿锦。”

“你可知这柳叶城白府里为何会长着苍瑾？”

阿锦扬起脸看我，月辉下她的面容玉白又细腻:“因为这是梦。”

夜里倏然刮起风来，她衣诀蹁跹，三千青丝飘散浮散，我这才发觉她有双极美的眼睛，眸色是一种很清透的墨灰，倒映出了满天零落的烟紫。

…………

我亦不知晓当夜自己是如何回来的，等翌日再起床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

约摸有一千来年没有如此醉过了。

凡人身体着实脆弱。

有白府内丫鬟见我起床后就要为我洗漱更衣，我并不习惯贵公子这一套，于是遣退了她们。

不知是谁想得这样周到，还为我准备一套新衣，只是那衣裳颜色委实有些鲜艳出挑，我本不愿穿，但闻到自己昨日衣物一股刺鼻酒味，便也只得无奈作罢。

这是极正的丹红色，袖口滚着烫金的暗纹，衣角还绣着浮莲。

料子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大小不太合适，腰身处有些松了，也短了些。

这衣裳打一眼就让我想到婚袍，又复杂得很，我自己摸索了很久才穿上。

当我走到正厅时，恰逢白府众人在用饭，连同司遥与云逸都早已起来了。他们见了我，皆静了一静，还是白云天率先说话:“宫弟，你今日这衣服……”

“有何不妥吗？”

他犹豫了下，说道:“有些太过打眼。”

我便笑道:“这衣裳不是城主您送过来的吗？”

白云天转身让家仆给我拿了碗筷，要我一同用餐。

白知秋今日换了身棠紫色的锦袍，腰间别了块羊脂白玉，端的是浊世翩翩少年郎，面上还是那副冷淡神情，连同他身后的阿锦，两人神色都是如出一辙，看上去好似两只没生气的陶瓷娃娃。

司遥今日脸色并不如何好，苍白得紧，他看了我一眼，忽然说道:“你往后还是不要穿红色了。”

“为何？”

云逸笑道:“太不端正。”

等用完餐，大家皆散了，白知秋同阿锦一起走了，两人行色匆匆，也不知是去干什么。

我想起昨夜阿锦跟我说的话，禁不住仔细观察了一番白府的正厅布局摆设，忽地发现这里所有的东西远看时虽是一清二楚，十分明白。而等你细看之后，就会发觉所有物件的细节都是模糊的，并不明朗的样子。

云逸低声问道:“你可是有什么发现？”

我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告知二人，他们沉吟片刻，云逸先说道:“这南荒边海一夜城的传说流传已久，但真要追溯时间起来，恰好是在无谕仙尊下凡历劫期间出现的。”

司遥道:“不论如何，这柳

叶城必有古怪。你口中那少女阿锦，也不知晓是如何来历，她的话可信，但不可全信。”

我点了点头，说道:“拘束在这白府里多半寻不到什么线索，不如我们去柳叶城里看看。”

柳叶城依旧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街边房屋鳞次栉比，叫卖声不绝于耳，端的是一派欣欣向荣景象。

我走了几步，发觉袖子里的的司鸣允一直躁动不安，拼命挣扎，好像十分想出来的样子。我本想叫住司遥，却发觉他正很专注地看着一个地方出神。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是个捏糖人的摊子，我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说道:“你都多大了，还这样喜欢吃糖？”

他收回目光，还未说话，云逸就倏地轻声说道:“这街上行人有古怪。”

果不其然，静心凝神后，我便察觉到了无数道若有若无的目光。

那目光似吐着信子的毒蛇，黏腻又冰凉，铺天盖地，密密麻麻。

我按住了自己的云雷鞭，倏然听到身后有人喊我:“公子？”

我向后看去，正是白知秋与阿锦。

他们一起走了过来，那些森冷的视线便全都又倏然弥散了，大街上还是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我浑身却泛起了久违的刺骨寒意。

我的心暗自一沉。

柳叶城绝不可久居。

白知秋淡淡说道:“你为何认识阿锦？”

我笑道:“昨夜喝醉了，迷迷糊糊地遇到了阿锦姑娘，她便送我回房了。”

白知秋垂下眼睫，倏然说道:“你腰间长鞭不错。”

我摸了摸云雷鞭，继而笑道:“少主过誉了。”

“你会武？”

“不会。”

他听闻我不会武功之后，又好似没什么兴致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