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放心吧,张蕾捏住了王东信的把柄,估计要收拾他了。”
“行,挺好的。”
“是呀,你休完假就赶快回来吧,省得张蕾以为你要辞职——王东信马上要滚蛋了。”
休完假。
年休假十一天,也就是说还有三天,其中一天要花在交通上,那么,他至少得在后天,就离开松溉。
今天,明天,后天。
“看情况吧。”邓维说。
(2)
一场雨终于噼里啪啦地落下,直到吃过晚饭,雨势稍减,但仍是细密的。
邓维刷了碗,见宋诚江张着双臂摊在沙发上,表情懒洋洋的。
“出去转转么?”宋诚江说,“在家憋一天了。”
“走吧。”
于是两人合撑一把伞出了门,家家户户亮着灯,路过一户人家时,邓维还听见搓麻将的声音。他禁不住想,在他到来之前,像这样的雨夜,宋诚江都做些什么打发时间呢?
一路走到江边,黑漆漆雾蒙蒙的,只有一盏堤台边的明黄色的灯。邓维初次进入古镇的那个晚上,也看见了这盏灯。后来他才知道,这是渡口的灯。
《永川县志》中记载:松子溉,邑之雄镇也,商旅云集,设有水塘汛,查缉奸盗。
故而松溉常设渡口,至今仍是如此。
邑之雄镇也,其实已经没有太多痕迹了。现代交通带走了松溉往昔的种种繁荣,只留下一个破旧的渡口,和一盏水汽濛濛的灯。向下游望去,永川长江大桥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诚江,”邓维望着江面,“你去过重庆吗?”
“……没。”
邓维惊讶地看向宋诚江,他本想顺着重庆提起北京,不料宋诚江竟然没去过重庆。按说,宋诚江这么年轻,又不缺钱,而重庆离得也近,他总该有机会去的,哪怕只是去玩。
“诶,”邓维笑道,“离这么近,怎么不去逛逛?”
“很近吗?”宋诚江也笑,“我觉得挺远的啊。”
“那你就一直,待在松溉?”
“嗯。”
“从小到大没离开过?”
“是的,这就是我家嘛。”
“哦,是。”
光线太暗,邓维看不清宋诚江的表情,只知道他抱着手臂,面向长江。雨水淅淅沥沥,令宋诚江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真切:
“邓维,你信不信鬼神?”
“……不知道,我不太想这些事。”
“唔,这倒是,”宋诚江话锋一转,“那你觉得松溉怎么样?”
邓维沉思片刻,回答:“世外桃源吧。”
“世外桃源,那是对外人来说的,”宋诚江笑了,“松溉不是你老家么。”
“是老家,是有点亲切的,但……还是离我的生活太远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太远了。”
“我晓得。其实这几年松溉的发展也很快的,到处都在拆迁啊,搞旅游啊,好多小山都炸平喽。”
邓维心想,难道宋诚江是想说松溉也不比城里差,暗示他留下?
然而紧接着,宋诚江又说:“不过松溉还是落后得很嘛,跟大城市没法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