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有啊,那天在渭南……”辛自遥又好好想了想,好像是没说打赌的话,但他仍放弃道:“打赌好像是没有……但你也跟我争了半天啊,不是吗?你说是你就舍得的。”
“我没这么说。”他又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辛自遥眉毛都拧起来,他怎么就是记得裴鹤寻跟他争了的呢。
“那反正你跟我争了。”
“这倒有。”裴鹤寻大方承认。
“那我预料对了,算我赢。”辛自遥不知道在瞎争个什么劲儿,裴鹤寻转头看他,好笑道:“现下林将军去不了了,你怎么还高兴?”
“还不一定呢。”辛自遥慵懒地坐了回去,意味深长道:“我猜,最迟明早,林将军肯定会来找你。”刚才他提出的时候,就看出林晋有出兵的意愿,广乐不答应,他也是的确在为难,所以辛自遥笃定林晋会去找旧识裴鹤寻,去不去至少也要说清楚。
“打赌吗?”他一脸势在必得。
裴鹤寻也想得到,所以这种必输的赌,本来不打算理会他,却架不住他一脸期待,无奈妥协道:“行吧,输了会如何?”
“我还没想好!”
“不急,你慢慢想吧。”
“那要是你赢了呢?”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但辛自遥觉得多少还是该问一下,要不该显得自己太不公平了。
裴鹤寻难得地笑了笑:“那我也好好想想。”
饭后,林晋安排了二人在客房住下,二人又到云州城中闲逛了一下午,在外面吃了晚饭才回来,早早就各自回了房间。彼时刚入夜,辛自遥还睡不着,闲着没事想出去走走,又不熟地方也不好麻烦林晋;想去隔壁找裴鹤寻解闷儿,又担心万一林晋来找他,自己在会妨碍他俩说话,于是百无聊赖地往床上一躺,晃腿发呆。
躺了没一会儿,他又坐起来喝茶,喝完茶又在屋里东看看西瞧瞧,开窗看屋外的花,发现裴鹤寻的窗户也开着,伸了伸脖子没看见人,他便伸直了手,捻了一朵开在裴鹤寻窗外的花,随手往嘴里一叼,又继续瞎晃悠。
辛自遥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他立马趴到门缝往外瞄了一眼,果不其然是林晋,见他敲了敲门进屋,辛自遥又立马跳到床上扒着墙壁,开始听起了墙角。
入夜,裴鹤寻回到自己的房间,先是习惯性地收拾好床铺,然后打开了后院的窗户通风,做完这些后,坐下喝茶休息,却无意间瞥见窗外伸过来一只手,够了半天好不容易摘了朵花,又缩了回去。
他坐着看了半天,觉得那手的主人说不定还在窗口,正想着要不要过去,就听见一阵敲门声,裴鹤寻放下茶杯过去开门,是林晋。
一见面,林晋便朝他无奈地笑了笑:“方便说话吗?”
“请进。”他错身让开,林晋点了点头而后进屋。
裴鹤寻坐下给他倒了杯茶,露出一副做好准备聆听的姿态,林晋起先还有些不习惯这个突然不那么高冷了的裴鹤寻,但他心里揣着一堆事,也没多在意,喝了口茶后自顾自开口说道:“瑾瑜有孕了。”
忽然墙壁传来砰地一声,像头磕在木板上的声音,裴鹤寻一惊,看了看墙又看了看林晋,好在后者并没注意到,只顾说着自己的话。
“我知道,我说这话你一定以为我要推脱掉,但其实不是。其实你们来云州,我就已经猜到了,我从小长在云州,知道突厥祸患是什么样子,没有人会比我更想剿灭那群匪众。”林晋握着茶杯,低头缓缓道来,“老实说,我此前并没有见过辛小王爷,但今天他说他有十足的把握,我竟然相信,而且你也在他身边,我就更加没有理由推脱掉,而且如果我这次不去的话,将来也一定会后悔。”
裴鹤寻安静听着,听他说了这么多,终于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广乐公主呢?”
林晋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默默看向别处,歉疚道:“瑾瑜性格单纯,她只是担心我会有什么意外,所以今日才会在席上失仪,她并不是有意的。”
“这我们理解。”
“她第一次有孕,还不足三月,胎气不稳,她自己也不知道注意,还是跟以前一样这里跑那里玩的,像个孩子。老实说我也挺放心不下的,我一走府里就只剩下她了,她万一磕着碰着,或者又去街上乱吃东西……”他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忙抬头看裴鹤寻,见后者仍是一脸认真的聆听姿态,他才松了口气,“抱歉,我说太多了。”
“没有。”裴鹤寻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安慰安慰他,但想了半天,一个多的字都没挤出来。
林晋看出他努力找话,不由松动了点,笑了笑道:“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怎么?”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你变得、嗯……比以前更好了,没那么冷冰冰的了。”他满脑子搜索形容词,最后却也只说了个变好了,林晋不由好笑,不想自己的语言能力原来这么差。
“裴将军的事我听说了……老将军和琯溪姐姐都还好么?”他原本还顾忌问这事儿,可这会儿又觉得好像可以问了。
裴鹤寻也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只是垂了垂眸,道:“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替父亲昭雪的。”
林晋看着他,也没有再多问什么,不自觉地点点头道:“一定会。”
二人对视,都心领神会地碰了碰杯,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无论如何我一定亲自出兵云中,就麻烦你转告辛小王爷了。”林晋起身,临走时对裴鹤寻这么说到,“至于何时出兵,也都按你们的计划来。”
“后续一干计划,临走前一定交付于你。”
“好。”
林晋进去后,辛自遥趴在墙上听了半天,却发现这墙不知什么做的厚得不行,他扭来扭去变着法儿地听,竟然都只能听见一点细细的声音,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
但辛自遥仍不放弃,找来个空杯子打算盖在上面听,没想到爬上床时脚不小心勾住床沿,一个前扑就撞上了墙壁,顿时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他疼得缩成一团,捂住脑袋嘶了半天,躺着缓了一会儿不那么疼了之后,正打算捡起杯子继续听,就听见一阵敲门声,他去开门,是都督府的小厮。
“有事?”
“禀辛小王爷,府外来个了人,说是辛家送信来给王爷的,人已经候在偏厅了。”
“哦,带我过去吧。”
“是。”小厮说罢就领着他往外走,他却叫住人:“等等。”说着去桌上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好了,走吧。”
小厮领着辛自遥到了偏厅,见到那人,认出果然是辛家的家仆。
家仆见到辛自遥,立马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奉给辛自遥,辛自遥拿着顺手就拆开来,边拆边问道:“是有什么事?”
家仆老实答道:“回三公子,二公子要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