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已经擦得差不多了。”辛自遥又抹了两下，把手巾丢进水盆，扯起挂在一旁的干净衣物准备穿上，壬生叫住他：“等等，腰上还有一块。”说罢又拿起盆里的手巾，搓了两把拧到半干。

“嗯？”辛自遥闻声扭头，却碍于角度没看见，壬生拿手巾去擦，一碰到，他便感到一阵钝痛，不由得嘶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壬生立马低头仔细去看，原来由于灯光昏暗，他把淤青错看成了血污，“啊，是淤青，我看错了……”他语气内疚，缩着手不敢动了。

“淤青啊？”辛自遥反手去摸，轻轻碰了两下，似乎还不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弄的，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说起来他崴到的脚也还肿着，他都没太在意。

“我去拿点药来。”壬生说着放下手巾就要往外走，辛自遥却叫住他：“不用了，这个没多久自己就消了，夜深了我也想睡了，你也快去睡吧。”

“可是……”

“放心去睡吧，明天行程可不能耽误，去吧。”他笑着朝壬生摆了摆手，套上了衣服。

壬生踌躇了会儿，点了点头出去了。

他原本打算回自己营帐，可走着走着，还是跑到了军医处，正要进去却看见里头正跟军医说话的裴鹤寻，壬生跟裴鹤寻疏离，便打算等他说完了自己再过去，这会儿也只好杵在门口等着。

待裴鹤寻拿完了药，他便立马过去，二人擦肩而过，壬生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就要走，裴鹤寻却叫住他：“拿药？”

壬生点点头，急着过去，却又被叫住：“不用去了。”

“为什么？”裴鹤寻这么不慌不忙的，他有点着急了。

“药我已经拿了，你回去睡吧。”不等壬生回答，裴鹤寻便看了他一眼，掀帘子出去了。

辛自遥简单吃了点东西喝了水，而后吹了灯裹上被子囫囵睡去，城中消耗了不少体力，他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梦里迷迷糊糊地，感到有人掀动他的被角，往他脚踝上抹了些凉凉的东西，他被冰到，下意识地蹬了蹬脚，却被一把捉住，辛自遥迷蒙地睁开了眼睛。

“唔……裴鹤寻？”黑暗里，裴鹤寻坐在床沿，一手握着他脚腕，一手沾着药膏，见他醒来，轻声问道：“弄醒你了？”

辛自遥撑着坐起，抹了抹脸道：“也没，我也才刚睡。”虽然这么说，但他却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哈欠，裴鹤寻看他，他便笑嘻嘻地转移话题道：“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啊？”

“擦完药就去睡了。”说着他又把没涂完的药膏继续往辛自遥肿起的地方抹，动作比刚才还要轻。彼时帐外还下着小雨，淅淅沥沥地，沙沙声催人生困。

辛自遥任他抹完药，又卷上一层纱布，看他耐心地扎好，放下他卷起的裤脚，辛自遥笑道：“你比壬生弄的好多了。”

裴鹤寻默默掖好被子，抬头看他，面色淡然道：“衣服脱了。”

“……嗯？”辛自遥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抱住被子，“脱、脱衣服干嘛？”他居然说话都卡了起来。

“……你想到哪里去了。”裴鹤寻默默无语，“你背上不是有淤青？”

……哦，淤青啊……辛自遥感到很有点丢脸，想一头蒙进被子里，但他不能这么干，于是干巴巴道：“……你怎么知道我背上淤青了？”

“壬生说的。”裴鹤寻其实一直有些介意壬生，于是刚才出去后，壬生追上来跟他说时，他反倒不知该是何心情了，“他挺担心你的。”

辛自遥点点头，想也没想就接话道：“你不也是。”

“……”

“嗯？”

“脱衣服转过去。”

“唔……好。”辛自遥乖乖脱下中衣，盘起腿背对着他坐下，“好了。”

裴鹤寻顿了顿，而后拿起床沿的药瓶，揩出一点，他想起刚才抹脚腕时辛自遥被冷到的样子，便先抹在手心焐热，然后才轻轻抹上辛自遥的后腰。

辛自遥背对着他，等了半天，才感到后腰触上一阵温热，裴鹤寻的动作很轻，轻到他一点儿也感觉不到淤青的钝痛，相反，裴鹤寻由于靠的太近而轻轻扫在他肩背上痒痒的鼻息，此刻却异样清晰。

两人都没有说话，四周只剩下沙沙的雨声，和辛自遥渐渐在意的呼吸声，明明只是抹个药，他却觉得时间过分难熬，此刻不止肩背上痒，慢慢地连后腰也痒了起来。

“好了。”他终于抹完，贴上一层细布后，把辛自遥脱下的衣服捡起，盖到他背上，“穿上快睡吧，别着凉了。”

“啊、好。”辛自遥扯过衣服，囫囵套上，一骨碌钻进了被子里。

“……那我走了。”

“好。”他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背对着裴鹤寻闷声回了一声后就不说话了，裴鹤寻看了看那一团凸起，捏着药瓶出去了。

黑暗里，辛自遥好半天都睡不着，后背似乎还残存着裴鹤寻的鼻息和手的温度，他觉得自己疯了，不就是擦了个药，他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