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今天是去不了桃林了，先回吧。”辛自遥预估了下路程，只怕到了桃林雨就要下，那时再回可就狼狈了，裴鹤寻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二人便半路折返，刚才的话题也就不了了之。

快到寺庙时，小和尚急匆匆地赶来，见着他们，才松了好大一口气：“二位施主回来了，刚刚我师兄还说要变天了，叫我去寻你们呢！”

辛自遥笑：“小师父挂心了。”

小和尚领着二人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我师兄说这云层厚重，估计等下雨势不会小，且得下到夜深呢，二位施主不如就在小寺禅房暂住一晚吧。”

辛自遥看了看裴鹤寻，后者点了点头，他才道：“有劳小师父了。”

“施主不用客气！”小和尚乐呵呵地带二人去了侧殿外的院子，却只找到一间禅房，驻足门外时，小和尚挠着光头，不好意思地说：“施主见谅，小寺就三间禅房，一间已住了一位施主，另一间堆了杂物，因平时也没什么人来，也就没收拾，眼下就剩一间干净的了，要委屈二位施主了……”

二人还没说话，便被抱着经书路过的一和尚听见，和尚书也没来得及放下，就过来训斥了小和尚：“慧延！怎能怠慢施主，你我去和大师兄他们挤一间，去将我二人的房间收拾出来。”

小和尚哦哦了两声，恍然大悟，转身正要去，被裴鹤寻先手一步拉住，看着他认真道：“不用麻烦了。”

辛自遥慢了他一步，反应过来也附和道：“是是，师父们都是两人住一间，我们自然也一样。”

“这如何使得，施主远道而来，又捐了许多香火，怎好让施主委屈。”

“不委屈不委屈，正巧我俩住一间还能聊个天什么的，比隔了个院子好呀，是吧？”不待辛自遥暗示，裴鹤寻便已十分配合的点了点头，辛自遥不由心道难得。

和尚为难了一时，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也就不再多劝，抱着经书回藏经阁去了，小和尚把二人安顿下，临走了又想起来问：“对了，二位施主还没吃过饭吧？厨房还有些饭菜，我去热一热拿来吧。”

辛自遥正好也饿了，就没推辞，待小和尚出去了，他起身去桌上倒了杯水喝，也不知怎么想的又去打开了禅房的窗，没想到这间禅房的窗户正好对着深谷，是风口，一打开风便灌了进来，辛自遥被吹得一

抖，立马又关上了。

“噫，好大的风。”他一不小心，沙子就被吹进了眼睛里，硌得好不舒服，他立马放下杯子抬手揉，好半晌也没把沙子揉出来，眼睛也红了，还白白揉出许多眼泪，收拾好床铺后的裴鹤寻瞧见，立马过来捉住他手腕：“不能这么揉。”

辛自遥痒得不行，那里管这么多，右手被捉住便用左手，还没碰到就又被捉住手腕，他急了：“这沙子硌得我好难受！不揉怎么出的来啊。”裴鹤寻仍不放，道：“你别动，我帮你。”他说完松了手，辛自遥抬手又要揉，他再次捉住，警告道：“别动。”

“好好好，我不动，你快点。”辛自遥干脆扯住了他的衣服，免得自己又忍不住，眼睛还死闭着，眉毛拧成一团。

裴鹤寻凑近了些，伸手捧住他的脸，指腹轻轻在他眼周按压，语气低缓道：“睁眼，让沙子跟着眼泪一起流出来。”辛自遥绷得死紧，小心翼翼睁开一条缝，眼皮还抖个不停：“成、成吗？”

“……可以，稍微睁大点 ，多眨几下就出来了。”

“呃、嗯，行。”他按他说的忍着痒继续眨，这一眨更痒，眼泪流个不停，可突然一下，那点异物感就没了，辛自遥总算舒服了，半眯的眼睛终于睁开，入眼却是裴鹤寻离得极近的脸，他脑子空了一瞬，立马松开手。

裴鹤寻要替他擦眼泪，他手却飞快地挡了上来，自个儿擦掉了，裴鹤寻默默收回手，意识到不妥，也退了一步，道：“好了。”

“好了好了，总算是出来了。”辛自遥抹干眼泪，又使劲儿眨了几下，悻悻然转身去拿自己搁在窗台的茶杯，干巴巴地问了句：“你、你喝水吗？我给你倒一杯吧。”他说完又转到桌边，拿杯子给他倒水，裴鹤寻却道：“不了，我还不渴。”

裴鹤寻又去收拾床铺了，辛自遥站在桌边看着他背影，突然想到在祠堂时长嫂问的那些话，这个念头一起，很快就被他否定，怎么可能呢，他可是还想着，要跟那些无聊的家伙证明证明自己跟裴鹤寻关系多正直的，怎么能这么快就自己打了脸，辛自遥觉得自己真是个奇怪的傻子，不知在乱什么。

屋外风还在刮，喧闹嘈杂，真是如：山雨欲来风满楼。

小和尚端来饭菜时，屋外的雨已经下了起来，来势汹汹，有如倾盆之势，风也不曾停息，这小小山寺仿佛都要被风雨吞了去。

天已黑了，屋中只又一盏昏黄的油灯，也飘摇得几乎熄灭，二人吃过饭，去厨房还了碗筷回来，便没什么事做了。

辛自遥努力找话讲，可聊了几句就聊不下去了，他不明白裴鹤寻为什么就不愿讲话了，而感到尴尬的人又好像只有他，这么久以来，他还是头一回觉得有这么煎熬。

“没什么事的话，不如就早点睡吧。”饭后小和尚还拿来了一套被褥，正整齐叠着搁在床尾，虽然还是只有一张床，但显然相比上回状况好了很多，辛自遥正想着怎么委婉地表达俩人再挤挤的想法，就见裴鹤寻搁下茶杯，说了声好，坐到床沿开始脱外衣。

“我看……要不我就睡地上吧，这床挺小的，万一再挤着你。”辛自遥一边假装客套，一边满眼期待地看向裴鹤寻。

裴鹤寻感受到他的目光，抬头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掀开被子一角，转身钻了进去：“好。”

……嗯？？

辛自遥张着嘴愣住了，呃了半晌，望着裴鹤寻露出被子的半截脑袋发愣，希望他能回头看一眼，然而后者却没有半点反应。

辛自遥妥协，迈着沉重的步伐靠近，刚抱起被子，就听见裴鹤寻闷闷的声音响起：“地上潮。”他顿时睁大了眼睛，满怀期待地等他说出下一句：

“记得

多垫两层席，柜子里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