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真的,我觉得,你又栽了。”
少见的,林风的语气带上了十万分的认真。段宇夜甚至听出了好友话里隐隐的担忧和一丝不认同。
“阿夜,你带个小孩回家,查清了身世清清白白,那我才懒得管你。”
“可是你呢?你把白辰放在什么位置?”
“你对他,说的俗点,就是救命恩人,对你好,也是报恩。”
说多几句,电话那头便开始欲言又止。段宇夜知道林风之所以急得跳脚,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着急。而这些话,饶是冷静自持如段宇夜,心下也是有些动容的。
他没接话,林风不知怎么也沉默了一会。
片刻的空白之后,段宇夜才开口:“阿风,我没事。”
“他……你放下了?”林风是有些无奈的,小心翼翼提起有些敏感的话题:“我认识你到现在十年,从来没见过你那样子。”
顿了顿,他又说:“最后一句,我只是不想你重蹈覆辙。”
郑重其事的语气,段宇夜自然听得出好友的关心。陈年旧事就像一坛酿造时间不算太长的老酒,不够让人念起只余酒香绵长醇厚,反倒饮之入喉多了几分苦味,致使喉咙连发音都觉得夹着几分艰涩。
段宇夜张了张口,一些话终究是在嘴边打转了一圈后又溜回心底里去。他惯了什么都一个人扛着,惯了沉默寡言,若是心下想什么便一股脑说出来,会让他觉得不习惯。
林风也是懂他的,十年兄弟,默契早已满分。
于是,段宇夜缓了缓,抓回有些飘忽的思绪,而后轻声道:“都过去了。”
一向淡然的嗓音仍然是稳定得像是有安定人心的力量,林风却直觉捕捉到男人言语中微不可见的一丝颤抖。
有些事,一旦发生,就成了心上一道留下来的疤。伤口虽然结痂,一切看似归于平静,自然也就让人几乎忘却了它的存在。可它却又不甘心,偏偏偶尔发痒,提醒自己的存在。
又有什么办法?既已无仙丹妙药可以用来消痕去疤,只好能不碰就不碰,以防伤口再度被抓烂发脓重新痛过。
叹一口气,林风深知男人不愿再多说过往,也就顺势岔开话题:“所以,
你现在算怎么回事儿?”
随手从笔筒抽出一支笔转了起来,林风十分郁闷。
段宇夜知道林风想说自己和白辰的关系,也没有很快地接过话头。
他看着桌上那杯热茶,突然想起,这杯桌上的热茶很多时候都是小孩在外面沏了拿进来的。
白辰。
这名字,最初接触之时,又哪里能想到会走到现在这样的情景呢……
段宇夜的脑海中无端浮现出白辰的笑容。
那小孩,总是在他跟前笑得那样开怀,像是没有任何烦恼一样,一笑便有一对浅浅的梨涡,双眼弯得像月牙。
若是平日里望着他的时候,眼睛里便常常是缀着亮光的。有时候心虚,就低下头去,一脸委屈地认错,像是被抓到偷食的小猫。
可他又会努力而又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尝试讨好自己——像是学会做一桌可口的饭菜,或者是调一杯微甜的摩卡,又或是在自己没去接他的时候打来电话。
原来时光之中,已有那么多回忆,一点一滴填满心里空荡荡的一角。
“得过且过。”最后,段宇夜这样说,另一只手捧住那杯仍有余温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