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外祖一脉,屡次陈说海上仙境一说是无根浮萍,没半点依凭可信之处,却仍旧在风雨之际,被一道求药的诏书逼到了寻药的船上。药没有寻到,匪寇遇到一窝。因为怕搅扰百姓,他们诱敌深入,就那么与匪寇同归于尽了……朝堂上在说什么?朝堂在责怪他们求药不力,玩忽职守!”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可不是天灾,这是人祸所以,要杀便杀,要剐便剐。若不动作,就别同我绕弯。我不吃你们那一套。”
见恭王没打断自己,闵尧闭了闭眼,扯回了话题:“我明白你的来意了。但我不想听那些冠冕堂皇的辞令。我只问你,若不悔是他儿,为什么会在这儿?”
“天生异瞳,是为不祥。当择日,登坛祭天,以享众神,以安四方。”终于绕过了不该说的话题,恭王松了一口气,气势也足了。
听得这话,闵尧咬牙,看了一眼自己的佩刀,深恨这不是一杯滚烫的茶,不然这人说出这样的混账话,他端起来就可以直接泼他一脸:“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恭王平复了一番心绪:“这话不是我说的。这话是”
看着扭头看过来的恭王,住持后退了一步:“阿弥陀佛。”
闵尧的刀拔出来了,放在了恭王肩上,抵住了他的喉咙。
恭王笑了笑,试探地用手指捻了捻,没捻动:“年轻人,火气真重。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以下犯上那都是往轻了说的。”
“……稚子何辜。”闵尧的刀是架在恭王的脖子上的,但他眼睛看的、嘴里问的却是住持。
住持安静地站着。
“看你这样子,真是喜欢他得紧啊。不过,你怎么不好好想想,他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要是论亲戚,好像也能拉上点关系。要是论其他的,他可是你觉得不领情那家的孩子。所以……”还是别继续同他呆在一处,动情事小,惹祸事大。
“稚子何辜!”闵尧昨晚才想起来,今日全副心神用来心疼陆不悔都来不及,听完恭王前面的话,后面他说的这些一句都进不得他耳了。
……陆不悔昨夜差一点就真的死了,所以他才能想起来。这是陆不悔为了救他给出的代价——要么他活着,但他们两人没甚交集。要么他们两个,有一个死了,活着的那个若是他,他就能记起来。他被陆不悔从
那道门里拉回来后,他就是阴的那端,陆不悔在阳的那头,这种微妙的平衡是他活下去的关键。
昨日陆不悔还没死,他却想起来,是因为陆不悔自己给自己下了咒。魇符和陆不悔身上的血咒最重要的一个功能就是转阳聚阴,副作用就是被下了咒的人时时刻刻都如坠寒渊,日日夜夜都需得体味刺骨之痛。
所以这几日……陆不悔的手才凉得不像个活人。
那个傻子是在通过这一手欺瞒天道。
之前傀儡向他解释的时候,他都没有此时痛心:“他那时多大?满周岁了吗?”
恭王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他重新坐端正了:“事实是,他一出生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该死。天生异相,也非我族类,自然可诛。若不是住持当时也在,多了一句嘴,他活不到今日。你没必要发这些牢骚。”
闵尧看着恭王冷静整理衣角的动作,就知道自己所言全是废话,但他还是没忍住讽刺了一句:“真是成大事不拘小节。”
一个孩子罢了,这些人对付他用的理由听起来可笑得不行,却依旧说的理直气壮,还好意思借由这个名头真的一点关怀都不给那个人,看着那个人受尽苦楚欺凌,还要求他来日殒命谋万民福祉……
何其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