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在男孩眼前晃了两圈，男孩眼珠子都挪不开了。

“修武重要，但书到了年龄，也得读。你说呢？”闵尧已把书递到了男孩面前。书他早就置办好了，就是没寻到空闲来上一趟，今日知道要来花街，他就把书带上了。

“收回去！”阿婆一把拉回了自己孙子，第一次有些无从下手，“书本贵重，你给我收好了。这摊子上烟熏火燎的。”

“谁说我把书送人了？”闵尧不以为意，“我这是借他保管两月，到期就得偷走。这样拿回来的书，我再看，才显得有滋味。”

阿婆松了松拉人的手。男孩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两步。

“小子，两月，这样一本，背的下来吗？”闵尧问的是男孩，可看的是松口的老阿婆。

男孩特别认真地点了点头。那劲儿大的，像是要把脑袋都摇下来似的。

“收好了。要是有不会的字，去那城西郊外的茅草房里，问那肖姓书生。他那个寒酸鬼，最喜欢教人了。也无需什么束脩，你去问他的时候，带上些汤面，别叫他真活生生饿死在那。要是他问起，你就说闵二让你去的，若是他同你梗脖子，你就跟他说......说君子当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要是再不行呢？”城西那肖家秀才脾气最臭了。

“那就——打他一顿？”

男孩没忍住，笑了，笑完了又仰头去看自己阿婆。见阿婆应了，这才在衣襟上蹭了蹭手，特别郑重地应了声“好”。

闵尧才不等他蹭个不停的手，早已一把将书塞到男孩怀里：“去吧。”

方才还机灵的小男孩，此刻眼睛全粘在了书上，一刻也挪不开，就是脚上还是没动。

闵尧笑了，知道这小家伙肚子里还有话说，抢了他的先，自己开了口：“若是你背的快，借给你相识的那几个傻小子也无妨，只是到期一定要还我。怎么样？”

男孩这才溜走了，边走边蹦跶。

闵尧看他走远了，回头就迎上了陆不悔抛出的问题：“你还喜欢书？”若是他没看错，那还是应试的必读书。闵尧什么时候想走仕途了？莫不是这人被赦回京前，坊间传言是真的……

“我？开什么玩笑。除了春 宫图，其他的纸张到我面前，我都恨不能烧了。”闵尧抱着碗，一口喝完，开始动筷子捞碗底的肉片。

“那……”这随身带着应试的书是怎么回事？

“就是专程买给他的。”闵尧压低了声音，凑到了陆不悔耳边，“我从南城那边过了几次，回回都看着这小子站在那眼巴巴的。书是个金贵东西，纸张薄脆，墨迹也容易晕染，你指望书坊把他吃饭的家伙什拿出来施舍？我要是再不买来，这小子估计离变成望书石也就不远了。”

说着，闵尧已经捞完了肉，看了眼没动筷子的陆不悔，多问了句：“好了，我吃饱了。你饿吗？”

不悔点了点头。经验告诉他，对着闵尧，饿了就要说饿了，不然肚子闹罢工，他还装成没事人，实在太傻。

“那怎么不吃？”

不悔垂着头，看了眼飘着红汤和胡椒粉的汤面，没说话。

闵尧突然从怀里掏出来个油纸包，一下从斗笠下面塞了进来：“吃吧。他家红糖锅盔一绝，凉是肯定凉了，但是不辣。而且你戴着斗笠也能吃。我今日下午找你时顺带买的，要是再捂一会儿，怕是要馊了。”

陆不悔看了眼，接过后打开咬了一口。甜的。外皮酥脆，内层绵软又有劲，好吃。

“好吃吧？”闵尧把陆不悔的碗拖了过来，又开始捞肉吃。

“嗯。”

“就知道你爱吃甜的。”

陆不悔吃东西的动作顿了顿：“…我也爱吃辣。”

“得了吧你，爱吃辣。你但凡爱吃一点，上次嗦粉也不会只嗦了一口，就泪眼盈盈，嘴边还红了一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陆不悔没想到闵尧把这也记在了心里。

看在陆不悔又不动了，闵尧有些迟疑：“我是不是又说多了？”

“我倒是盼着那一天。”陆不悔声音小小的，估计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闵尧果然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这锅盔挺好吃的，在哪儿买的？”要是他没记错，这家锅盔可是在城西，闵尧要是来寻他，该走城东，这哪里顺路。

闵尧词穷了：“就、就城里。”

老阿婆过来收拾，听着闵尧中气不足的解释，笑了：真是一物降一物，这家伙总算遇到个克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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