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没说话。

“你就是做事太直，容易露出马脚。”胖女人看也没看老头儿，轻轻支开了身后的窗，看了眼楼下，“有些事，本来不用我们来做的，你偏生要自己出面，这样——不妥。”

老头儿知道胖女人说的自己回去再探那院落却领着官兵去抓楼下两人的事。这事，他确实办得不妥。索性也就没啃声去呛人。

见老头儿还是没开窍，胖女人重新戴上了金簪：“这簪子逾制，戴起来舒心是舒心，就是有些麻烦，有时候还不如那些规矩之内的。”

“你到底要说什么？”最见不得胖女人卖弄风姿，老头儿有些不耐烦了。

胖女人摇了摇扇子，一脸愚人不可教也，又指了指楼下：“我没让你看他们两个。我让你看的是楼下那两个来讨钱的催命鬼。”

“义庄的？”老头儿这才探身看了眼蹲在阁楼旁侧蔫头蔫脑的两个守门人。

“你说好笑不好笑，这两人昨日来报了信，说已经埋好了人，着急忙慌要赏钱。我见着不大对劲，今日着人去看，却没见着他们嘴里说的新坟头，差人拿了他们回来来问，果然问出了些东西，他们说——”

“说什么？”

才不管老头儿的催促，胖女人依旧不慌不忙，说话还是惯常拉着调子：“说昨夜起尸了，他们慌乱中跑走，半道上见过昨夜在高楼下同我们争执的那位公子哥，今天白日里再回去，那运尸的驴车上只有一滩污水，尸体不见了。故而才说的谎。”

“不可能，尸体又不能飞。”

“对啊，尸体又不能飞。那两个催命鬼也这么说的。”

老头儿一下就明白了胖女人的意思了：“你是说，楼里有叛徒？”

“嘘——”胖女人见老头儿总算明白了几分，朝着路过的一队娇女笑了笑，又用扇子掩了面，压低了声音：“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叛徒不叛徒的，说的真难听。

“我只是觉得奇怪，绿萝想寻死就寻死，寻死这事不奇怪。

“奇怪的是，她前脚还对着我亲亲热热的叫妈妈，后脚就不见了影踪，也不从这儿跳下去，偏要绕个大圈子去那儿。

“当然，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按义庄那两个催命鬼和你的说法，这闵家老二和这姓陆的恐怕是觉得尸体有蹊跷才回的院落，你不觉得这事很妙吗？”

“所以是有人在尸体上动了手脚，引人来藏香阁？”

“你也就只能看到这么多了。我不怪你，但我需得提醒你一点，不是引人来藏香阁，是引着闵家老二来我们藏香阁。对婴魂这事知道的这么清楚，还能想出巧妙的反制之法的，你说，她在哪儿？”

一定就在楼中，而且是知道内情的那几个，老头儿心里有数了：“......我这就去查。”

胖女人又笑了：“不忙，先应付了这楼下人再说。”

“那我找人拦住他们。”老头儿挂念着楼中有奸细这事，有些急着要走。

胖女人不耐烦地拿扇子敲了敲他肩膀：“我方才说那么多，我看你是一点儿都没听进去。”

“那你话能不能直接一次说完？”老头儿的耐心耗尽了。

胖女人气笑了：“我问你，我们开门做生意，只要掏钱，来的都是客，你平白无故去拦客人作甚？砸自家招牌啊？”

“那你的意思是......”

“这话不是就说回去了？我们找他们麻烦名不正言不顺的，而且对方身份复杂，我们动手了还容易惹祸上身。再说，这事儿本来不算什么，但一旦要是闹大了，我们都要吃挂落。”看着又要张口骂人的老头儿，胖女人急忙抢白：“所以——要找他们麻烦，也不该是我们动手。”说完了，转身用扇柄敲了敲窗框，指了指窗外。

“毕竟，弄丢了事主委托，在深夜见过最后寻尸体来看的，也不是我们，不是吗？”这话里话外意思都是要指使楼下那两个守门人去找对方的麻烦。

这个办法确实在情理之中。

老头儿这才明了之前胖女儿说的按规矩办事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转身就去办了。

见老头儿走了，胖女人才重新倚上栏杆，看着下面被拴住的守门人发笑：“蠢货啊，白费我这些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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