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瞟了一旁的秦樾一眼,那人正襟危坐,面上仍是严肃而冷漠的表情。
这事儿若是证实与金三少无关,秦樾在这巡捕房的日子估计也就不好过了。
正是因为此事难处理,他才不亲自出马的。这世道,比起一腔热血地横冲直撞,学会自保方是上策。
因为一直等在隔壁,因此赵钰很快便将王氏夫妇领了过来。两个街市小民推门进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几分为难。
“探长,我们知晓的情况都说了,还要问什么……”
秦樾指了指坐在桌后的那两个人,向他们道:“你们看一看,这里有没有你们方才指证的金三少。”
王凤娇抬眼看了看那两位衣着不凡的少爷公子,眼神轮流在金世皓和金世骏之间飘了几个来回。
“大人,我们家莲雪死得惨啊!”毫无预兆地,她从衣袋里掏出手帕就哭倒在陈一杰椅旁,一边嚎哭着一边瞪着那两兄弟,“我们家莲雪才二十三岁啊,就被人谋害了!大人,你不能因为他是高官子弟便徇私枉法啊,你一定要为我们莲雪做主啊!把那个谋害她的金三少捉起来啊!”
“婆娘,你说什么呢!你敢再说一遍!”金世骏暴躁地握着拳头就要过去,她见状缩在陈一杰椅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更凄厉了:“长官大人啊,请你一定要为我们家莲雪做主啊!”
金世皓见情形越发不可收恰,只得拉住冲动的金世骏,把他拉到自己身后,直直地看着王凤娇,冷然道:“老夫人,巡捕房里可不能信口雌黄,你这说法有什么证据?”
“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金三少请过我家莲雪赴宴,也叫过好多次堂差!不是他还能有谁呢!”
“你这满口胡言的婆娘,看我不收拾你!”金世骏实在忍不住了,卷起衣袖便要冲过去。金世皓死死扣住他的手,低声吼了一句:“你给我安份点!还嫌不够乱?”
平日里都是温和的面目,如今忽的变得如此威严,这变化让金世骏一时怔住了。
王凤娇见金家人在这里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哭得越发起劲,王全只在一旁假惺惺地安慰妻子,审问室里满满地飘着的都是她的嚎哭声。
一直冷眼旁观的秦樾将一切尽收眼底,对现下的状况已掌握了七八分。
“如今看来,最大的嫌疑人便是金三少爷,请您配合我们的调查。”他起身悠悠道,走向金氏兄弟。
“秦樾,你——”金世骏气极,正想往他头上挥拳。却看到秦樾在金世皓面前停住了脚步,把他的手扣住:“三少爷,请见谅。”
被捉住的金世皓莫名地看了秦樾一眼,嘴巴动了动想说话,秦樾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飘过去,他便闭上了嘴,没再开口。
金世骏感到莫名其妙,正琢磨着这又是演的哪一出。旁边的赵钰开始喊了:“秦樾哥,三少爷不是——”
只见秦樾一个眼神瞪过去,高喊着打断了赵钰的话:“现在既然有人指证,那不管三少爷你是不是金市长的儿子,我们巡捕房都该禀公办案,请少爷配合我们查案。”
只是他一边高喊着三少爷,另一边紧紧扣住的,却是金世皓的手。
此时,屋内只有陈一杰眼睛一亮,知道了秦樾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没有说破。其他人都还如坠五里雾中——尤其是赵钰,虽然不敢再说什么了,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嘀咕:这位秦樾哥怎么连人都分不清,把金二少误当成了金三少?
“王夫人,我们一定会还您一个公道,若三少爷确实有罪,亦定会将他绳之于法。”他说罢将金世皓往前推了推。
王凤娇听闻此言,擦了擦脸上的泪,狠狠地剜了金世皓一眼:“一定是他谋害了我家女儿,长官请您一定给我们做主!”
“你确定是这位三少爷谋害了王莲雪?”
“绝对错不了,就是这位金三少!”
秦樾顿了顿,嘴角浮起一个极细微的笑。一旁的金世皓好像也明白了什么。
“王凤娇,做假证是何罪,你清楚吗?”秦樾放开金世皓的手,目光凌厉地直视她,“你分明不知金三少爷相貌如何,为何敢随意指证?”
“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凤娇稀里糊涂的。
“若真如你所说,金三少和王莲雪交往甚密,你又怎会不知他相貌如何?”说罢,秦樾指了指金世皓,“这位并非你口中的金三少!你可知道。”
王凤娇一下子也吓住了,怯起来:“我、我一时也没看清……这次看清了,他不是金三少,不是。是我一下子糊涂了没看清,但我所言属实,莲雪确与金三少相交甚密。”
“有何凭证?就凭在新世界的那一次宴席?”陈一杰这时也开了口,看向王凤娇的眼里充满了浓浓的不信任。
金世骏也开了口:“几个月前,我在新世界确实宴过客,但我金世骏再不济,也不会在此等宴席上叫什么堂差。或许是我离席后客人私下叫的。”
“你还记得当时宴席的客人名单么?”陈一杰问,觉得调查似乎有了个新方向。
金世骏挠挠头,满脸的不耐烦:“多久的事了,怎么可能记得。”
“你最好还记得。”秦樾把纸笔挪到他跟前,看向他的眼眸暗了暗,“否则这罪名难保不会再回到你头上。”
他瞪了秦樾一眼,狠狠地接过纸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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