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低头瞥了眼周肆那修长的手指，他微微打开手掌，贴上周肆的掌心，引着十指交扣，忸怩了半天，憋了一句：“要不，你……我们走快点？”

周肆捏了捏手里扣着的手，眼里灿烂的光景比流苏花还要温柔：“好。”

“牵好我，我带你走。”

程一听着那温柔的声音贴着自己头顶说道，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回应似的捏了捏那手，跟着他淌过人流，流向年货街的巷尾。

巷尾相较于前面几条横街要宽松许多，这里的娱乐项目居多，比如小学生热爱的套圈，比如幼儿园小孩子喜欢的打地鼠，再比如周肆的父母爱的那个举枪打气球。

这些东西在P城都是没有的，只有他们这样的镇子上才有。所以周肆和程一再看到这些项目的时候，两人相视一笑。

周肆开口：“玩吗？”

“你玩吧。我要脱靶。”程一跟着周肆站在“十块十发，7中送礼物”的气枪打气球的摊位上。

“打一把试试？我爸之前对这个也没有天赋，后来为了那个塑料戒指还专门去交了几天学费呢。”周肆还补充了句，佐证，“我妈日记里说的。”

程一一脸波澜不惊的神情，像是任周肆怎么说都不会动摇一样，但他的手还是很诚实地从兜里摸了两个十块。

周肆一脸满意地喊了老板：“我们两个人分开打。”

老板把气枪按上特制“子弹”，递给了两人，周肆冲程一扬眉：“等我打个满分给你看，然后赢个戒指回来，我肯定比我爸厉害那种。”

说完周肆也不等程一回应，直接扶住枪瞄准了，快手十连。

“砰，砰砰……”十声枪响后，十横十竖排的正方形气球阵的中间那一排气球尽数偃旗。全场也跟在枪声之后，陷入寂然。

直到老板皱眉一声叹，看这架势不用确认，他也已经知道是什么结果了，他缓缓宣布：“全中！”

“喔~~”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围在周肆身后的场外的观众们，一个小胖墩就站在周肆身后不远，忘我地拍了好一会儿手，才惊讶地开口，“竟然是十发全中啊，哥哥牛逼！可以教教我吗？”

周肆故作高深地摇摇头：“独门秘籍，不传外人。”

“要什么，小伙子？”老板走过来问道。

“要那个塑料戒指，透明那种，一会儿他打完，一起给他就好。”周肆微顿了顿，又反悔道，“哦不，还是给我吧。”

交代完接过戒指的周肆看向程一，正想嘚瑟一下，就看到那人眼睛凑在瞄准镜上，但枪口确实向下斜的。

周肆没有立马纠正程一，而是等着程一一绺打完，才走过去，直到听到了意料之中的“脱靶”的消息，他才伸手过去，把自己的戒指丢进了程一大衣有一边用来揣手的兜里，然后才替程一抬枪口端枪。

“你再来，我扶着，你自己瞄准。”周肆站在程一身后，双手伸出去扶着枪口，并将程一牢牢圈住。

程一抬头看了一眼周肆，感受到周肆的气息就扑打在他自己的后颈，他扶着枪的手也渐渐发起颤，他刻意地想和周肆拉开距离，尤其是在不知道周肆怎么打算的时候，至少在周肆没解决完小野花的事的时候，程一知道自己该和周肆保持一点莫名的距离：“你不用这样。我再多打几把就好了。”

“你也想交学费？”周肆弯腰，倒看着程一。

“我……”程一向前一躲。

程一被他打断道：“还有多少钱交学费，交给我吧，我教你。”

程一躲一步，周肆进一步，他的手贴上程一微微发抖的手背，他使着力，重新领着程一抬高枪口。

“我……”

“那这样，这把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周肆的呼吸紧紧贴着程一的耳根，惹得程一不自觉地缩缩脖子，周肆急促道：“你认真一点，程一一，看好了，这里要比你打的地方微高一点，点要瞄准！你这次只瞄准，之后按一下，我会给你找好方向的。然后下次就要你自己打了。”

“嗯。”程一淡淡地应了，整个人坐得端正起来，真的如周肆说的那样，认真地学了一下。他在周肆那温热的掌心指导下，慢慢将枪口抬起来。

“砰——！”

程一收获了第一个没脱靶的气球炸裂声。

他笑着回头，目光与周肆的目光在空中相接，周肆的眼里波光看得程一一时有点痴楞，愣到连后面几发都忘了打。

他只记得那个怀着别的心思的自己，就映在那样一双难得明澈的瞳孔里，也只记得那个人，原来除了好看和过于立体的五官以外，还能有这样动人的模样。

是愉悦他所愉悦，快乐他所快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