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程一从梦里醒来的时候,都是程母到家坐好午饭的时候了。
午饭的香味从楼下沿着满墙的青藤蔓延上来,程一迅速穿了衣服下了楼,站到了程母面前。
程一看着厨房里忙碌的程母,和厨房那头的小门边蹲着打下手的程父,问道:“你们回来了?”
“嗯,正好,来吃午饭,程一。”程母把菜端上桌,看着那个杵在厨房门边的人,开口“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学校,明天吗?”
“不知道。”程一从厨房里的程父手里接过他递出来的筷子,“周肆呢?”
“去他爸爸那里守着了。”程父接话,“你一会儿去看你周城叔叔吗?”
“不了。”
“那你小子下午要干嘛?”程母没好气地问,“拿周肆当幌子,回来耍,耍开心?”
“不是,”程一坐下来,“我前几天打了申请,从那个班调出来,换个一般的班。”
程母和程父同时疑惑了几秒,程母把筷子压在了桌上:“程一,你说什么?你有好的班不读,调出来是什么意思啊,还把机会让给别人吗?那你可真大方啊!”
“别别别,”程父赶紧拉住暴脾气一下子燃起来的程母,“你让程一好好说,你别气啊。”
“没什么,就是觉得……”程一努力地找着借口,但他找借口的速度还是比不上程母这样当老师的听过的千千万万种借口。
程母信手拈了几个借口,问道:“觉得什么?压力大了?学习无趣?还是和班主任性格不合?”
程父听着程母口中越来越荒谬的借口,无奈地摇摇头,问程一:“实话实说,程一。你的选择,我不干涉,但原因,我觉得有必要,了解一点?”
“没什么。就是想出来,”程一说着苦涩地笑了笑,“这不是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吗?”
“还是压力大了?”程父努力剖析着程一的话。
“算吧。”程一不假思索地点头,程父的目光却像游隼一样盯了程一两秒,而后什么也没说地移开目光,“调到哪个班确定了吗?”
“周肆他们班吧。”程一不敢抬头,他心虚地看着自己的饭碗,用自己以为的足够的镇定回答着,“正好有个照应。但也不是马上出来,可能还是呀等成绩下来之后。可能是在我返校之后。”
程父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跟程母突然说道:“山里的野梅要开了,昨天本来说上山看看桂花树,没想到遇着旁边的梅树打骨朵了,你哪天有空,我带你上去看看?”
“滚开,一说儿子的事,你就扯东扯西?”程母撞了撞程父,但到底没有再责问程一。
程一一家在桌上沉默地吃过午饭,程母刀子嘴豆腐心,还给程一从程父的筷子下面抢了几块肉。程一每次都递碗接下来。
等吃过了午饭,程母兜着一筐子衣服去院子里搭的竹竿下晾晒;而坐在屋里泡了一杯陈茶,守着天光甚为悠闲的程父却突然叫住了从眼前经过的程一。
“程一,你过来。”
“啊?”程一走到程父旁边,端着茶杯坐下来,“怎么了?”
“我们昨天带学生看桂花,就感觉这桂花的香都挪到了梅花树上,倒是奇怪啊。”程父别有深意地提了一嘴。
“有什么奇怪呢,”程一喝了口茶,接话,“挨得近了,就相互成就?其实很多都是这样,也正好算相辅相成了。”
“相辅相成?”程父念了程一说的这四个字,“程一你啊,和周肆要好,是可以的,周肆这人,我瞧着也聪明,你既然要去,就好好带带他。不过,你要记得,是相辅相成,别转头三年后,就变成了同流合污。”
“嗯。”程一低头听着程父的告诫。
“那周肆已经知道这事了?”程父顺嘴问。
程一摇了摇头:“他……他还不知道。”
“那你想好怎么告诉他了?”程父意料之中地挑挑眉。
程一沉默了一会儿思考完,才抬头征询:“我觉得,提不提前告诉他这件事都好像意义不大,所以不如等船到桥头自然直,他早晚会知道的,也不差这一点时间。你觉得呢,爸爸?”
“我觉得,”程父的手掌在膝盖上摩挲了几个来回,“最好提前说一声吧,免得以周肆那孩子的脾气,他可能会不太能接受。”
“知道了。”程一也只是面上是答应了。
但事实上,这件事还是拖到了最后出完成绩,程一不得不下调到周肆他们班的时候。不过这都是后话了。